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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動作曖昧到了極點,可神情還像老人對待頑皮孫子, 語氣也隨之放鬆哄著田恬,像是寵壞他,聲音輕得幾乎落入人群便聽不見。
「怎麼了呢?你先前不是最討厭昭昭嗎?現在他出國,家裡就剩你一個, 豈不是更開心?」
老人說話帶著之前獨有的官腔, 輕聲細語時非但沒有先前的壓迫, 反倒透出慢條斯理的溫柔,這讓田恬心中更是茫然,視線從柳老爺子的臉落在他臂彎, 隨之低頭看向兩人袖子交接處。
藏青色的西裝袖口繡有銀色不起眼兒的暗紋,僅僅一寸布料就價值四位數的衣服, 此刻穿著他身上是那麼刺眼。
田恬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兒得罪了柳老爺子, 所以才讓他這麼迫切地分開兩人,以至于田恬甚至來不及道別。
——如果不是方清月。
他腦海里忽然閃現過一個名字,田恬暗自咬住舌尖:要不是方清月,他怎麼可能見不到柳昭夕最後一面,就是因為他的攪局,先前那通電話都未接到。
田恬生起氣來,可是六親不認,甚至會將全部過錯推究於一人身上,即便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原因。他卻如溺水的人,找到了一塊浮木,死死抓住那端,試圖將自己從泥潭中拔起。
但是事情哪有那麼容易。
老爺子看出了田恬的愣神,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剛要將人從地面上拉起。誰知田恬就如生氣的小狗,語氣也變得點不客氣,抬頭望向柳老爺子時,哪還有先前恭敬,此刻只剩滿滿討厭與無助。
後者身體前傾,仔細端詳他略鼓的面龐,手指也隨之落在他頭頂,輕輕捏著他的耳。
「怎麼了,現在難道還要跟爺爺生氣?」
柳老爺子開口,示意田恬起身,大庭廣眾之下像什麼樣子:「站起來說話。」
雖然是商量語氣,但是幾乎不給田恬爭辯時間,誰知人又變扭轉開身,擺明了要賭氣。
這讓柳老爺子面子有一瞬間掛不住,好在周圍人群稀少,但聲音變得不再那麼客氣:「胡鬧什麼?你又不是小孩子,他又不是不回來,跟我回去!」
話音剛落,原本退在兩米開外的警衛員向前,一前一後夾住田恬的胳膊。礙於柳老爺子面子,他們也僅是輕輕錮住,卻驚嘆人過分瘦弱身體。
萬萬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樣方向發展,一直在旁邊沉默的柳相旬發現不對勁時,他已經無法干涉,畢竟柳老爺子在外基本上是不會動用警衛員,他說這樣過於顯眼。
眼下竟為了將田恬帶回去,竟然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其拖走,至於去什麼地方,柳相旬的身份還不足以他過問。
想到柳老爺子平日所做,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田恬,柳相旬聲音也比現在變得急切,先一步攔住他們動作。
察覺到他意圖,柳老爺子視線隨之落來,嘴角不自覺下壓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
作為常年上位的老人,即便面相再和藹,也有讓人無法理解的壓迫。
這哪裡是柳相旬所能抵抗到的,動作也不自覺軟下去,明白他壓根無法救治田恬。
似乎察覺到他視線,原本被人夾住的田恬倉皇回頭,眼神中那還有先前明艷,此刻就剩無盡痛苦與不解。
連老爺子嫡親的孫子都無法反抗,更何況柳相旬。
當下也只能沉默著別開頭不不與田恬對視,或許他的迴避過於明顯,導致田恬想要張口的嘴也漸漸閉合,眼睛裡的光也一點點暗淡,任由柳老爺子的警衛員帶他回到停在外面的車上。
只是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視線又落在跟過來的柳相旬,緩緩降下了車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面前男人。
而面前的柳相旬也在看著他。
男人眼神里有說不出來的悲傷,安慰壓抑在喉嚨,視線又觸及隨後坐上車的柳老爺子,他也僅輕輕抬手,揉揉田恬細軟髮絲。
「不緊張,柳昭夕又不是不回來了,他只是暫時去國外進修。」
但是進修的是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田恬深呼吸,無視身側柳老爺子,原本有些乾裂的嘴唇微動,幾乎是撕著上嘴唇的皮,詢問看著滿臉心疼的柳相旬。
「你知不知道他去幹什麼?又去了哪個國家?」
由于田恬詢問時絲毫不避諱柳老爺子,導致柳相旬即便想開口,語句也含糊不清回了句:「應該是比較冷的地方吧,畢竟他一開始不就很喜歡冬天。」
他給田恬的提示只能到這種地步,而田恬剛想再詢問細枝末節時,柳老爺子已經命令警衛員開車,兩人視線驟然拉遠。
柳相旬還想跟著車跑幾步,誰知車窗已被司機唰地一下升上去,他僅能看見田恬略顯茫然的臉,以及因難過而變得枯燥憔悴的髮絲,這樣他心裡怎麼好受,可又毫無辦法。
承載田恬的那輛黑車離開,右拐過了拐角,下了坡,消失在視野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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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機場縮成個黑點,田恬身子快團成了球,默不作聲躲在后座,環抱膝蓋腳尖懸空,腦袋抵住車門默不作聲。
柳老爺子處理完消息合上手機遞到前排,目光落在田恬身上,不著痕跡在其肩膀掃過後落在不堪一握的腰,又轉到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發什麼呆,柳老爺子知道田恬心情糟糕未出聲。
不過等了片刻,或許覺得車內空氣過於壓抑,而且田恬打定主意不會開口,柳老爺子只能無奈妥協:「怎麼了?難道還在生爺爺的氣呀?」他去抓田恬手腕,聲音略顯得不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