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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人應該從飯局直接跑過來,看得見的地方都是灰,拖磨那麼長時間,雙腳起了泡,難不成受了折磨?
念及柳相旬那張臉,喻江心臟忽然一抽,他低頭,鼻尖抵住人側臉,那麵皮帶著溫濕涼意,就跟花夜雨露驚心。
「遇見你之前,我生命里只有寫譜練琴和比賽。旁人都羨慕我投胎了個好人家,各個虛情假意恭維,卻不知道這個好人家,只認第一,漠視第二。家族裡面不只是親兄弟之間比,連長輩也會嫉妒掐了尖的小輩,拿輩分壓人做事都是最低等的手段。」
喻江幾乎是用氣音講話,他手指彎成空心,哄孩子般輕拍著田恬的胳膊,似乎不需田恬回應,他自顧自說下去。
「你從未提我其實也明白,你心裡肯定有過困惑,為什麼你一開口,就算是我也毫無怨言跟著你,甚至在只見過幾次面後,與你在演奏會後台做那檔子事。」
一番話很長,喻江無法一口氣說完,他停頓幾秒鐘,心中默默組織未言盡的話,又道:「音符里有個特殊的東西,叫休止符。在沒遇到你之前,這個符號與我而言,不過是象徵靜止的條紋。後來你帶著那一大捧粉玫瑰堵在教室里,我卻沒理由的想到了它。」
「田恬,我很怕你會跟其他人走。」
說到這裡,喻江腦子一片混亂,他甚至掌握不了自己的嘴巴,完全憑藉本能一開一合:「所以你來找我,我很開心。高鐵開走,我會等;火車開走,我也會等。就算在高鐵站度過這七天假期,只要等到你哪怕只是條簡訊,我也想給你彈一輩子的琴。」
話音剛落,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喻江語速緩緩降下來,停頓幾秒鐘發現田恬並無回應,他還以為是人不喜歡自己這麼嘮叨,扭亮床頭小燈的手緩慢。
暖黃光落下,籠在男生安靜睡顏。
「......小恬?」
喻江伸手,在人眼前輕輕晃動,見對方胸口正有節奏的起伏,滿腔忐忑化為柔情,吻落在田恬呈放鬆狀態的唇。
他幫人蓋好被子,關上床頭燈,看不見光線,也看不見半晌後男生緩緩睜開的眼。
清清明明,哪有困意。
第40章
列車晚點了,等到北城站,陽光升得老高,車站人擠人,喻江拽住了四處打探的田恬,這才沒讓人在眼前跟丟。一直等他帶著田恬上了來接的車,渾身緊繃的神經總算鬆懈,喻江後仰靠在車座閉目養神。
他不語,但是田恬稀罕。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除去氣候連路邊建築風格都跟他住的地方不同,連帶聽到的口音都是教科書般的標準。想起他那邊出了省就沒幾個人能聽懂的話,田恬樂呵呵傻笑,聽得喻江莫名拉住身邊人衣擺。
「坐好,別亂動。」
人根本不聽他的,就算身子端正了,臉還是面朝著窗外,打量街邊一晃而過的古色古香建築:「小喻小喻,這些都是真的嗎?擁有上百年的歷史?」
「分城區。就快到家了,想吃點什麼?」
田恬一個勁兒搖頭,他才不管那些。對他來說,北城的花草樹木都帶著年代故事感,怎麼看都看不厭煩。見人鼻子又要在車窗上壓扁,喻江無奈,只能輕點司機椅背,示意將速度放慢下來。
幸好他們走的是去繞城高速的路,也不至於堵得水泄不通,趁等紅綠燈的空隙,司機借後視鏡,打量喻江帶回家的男生。
先前人叫他查的,估計就是他吧?
怎麼形容呢,一看就是愛玩的性子,還有這頭粉頭髮,要是被喻家人撞見,指不定挨多少白眼。尤其還同喻江少爺坐在一起,就像兩個世界的風格。
不是說不般配,倒有種看另類感。
「小喻,你從小就在這長起來的?」
正當喻江養神,手臂被抓住晃動,他睜眼對上路邊熙熙攘攘的老大院,買早點的上班的,喧鬧聲可謂是震天響。
「在另一邊。」
來到北城後喻江說話都帶了腔調,倒也不顯得做作,反正田恬喜歡聽,有點大人教訓孩子的感覺,他毫不顧忌司機的存在伸手,捏住喻江的鼻子,反倒是自己瓮聲瓮氣,學喻江講話。
「又胡鬧。」
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樣,看得喻江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捨不得訓斥他,任由對方玩夠了他鼻子,再次趴在窗邊看一米米攀升的路。
車廂里暫時安靜,司機抬頭掃了眼後視鏡,心中已經騰起淡淡不悅:怎麼還有如此得寸進尺的傢伙,沒看見少爺都這麼累了嗎?要不是等他,至於第二天才到家,惹得那群老人冷言冷語。
他自以為視線掩蓋得很好,剛想從人身上移開,結果冷不丁對上男生轉過來的臉。那雙眼黑亮帶著深深寒氣,不聲不吭看著某處時,竟有點肉食動物捕獵的危險感。司機恍惚一瞬,才勉強移開視線。
「小喻,我餓了。」
對方開口,即便面朝喻江所說,可眼角餘光盯著前排。司機不傻,自然察覺到這份冷意,稍帶燥意的初秋,他後背硬生生逼出來一層薄汗。
喻江像是早有預料,從懷中掏出先前給田恬帶的小零嘴,不過他沒細看。一顆話梅糖下肚,田恬表情幽怨,捂著咕嚕叫的肚子:「你好狠的心。」
誰知對方呼嚕了他腦袋:「等到家就給你做好吃的。」
「吃什麼?」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