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
「字面意思,我想想,辦理簽證大概要——不到兩天的時間,等你睡醒一覺再起來,你的……」
「說完了嗎?」
柳昭夕直起身子,不過背對的姿勢看不見他神情。柳相旬點點頭:「雖然還沒,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停頓兩三秒的時間:「剩下的細節還是你自己說吧。」
「你好煩!」
話音響起的同時,一個枕頭從床上飛出來砸在柳相旬臉上,雖然速度不快足夠讓人單手接住,可這種差別對待方式著實令柳相旬心涼了幾秒鐘。
不過他順勢將東西抱在懷,端正了坐姿,笑眯眯盯著因不可置信而躲在床里側的田恬,在心中虛虛吹了個口哨。
「我煩呀,我煩呀,等下你還要抱著你煩人的小爸爸哭。」
今天的柳相旬格外欠揍。
田恬始終盯住柳昭夕的眼,試圖在那雙毫無遮攔的瞳孔里,尋得丁點他想要的東西。
「甜甜,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我有意瞞著,從我知道到現在,過了也不過兩天時間——」
柳昭夕似乎想解釋,可田恬低頭捂住耳朵的動作直接掐死他的話頭:「那你沒第一時間告訴我。」田恬側目:「為什麼?」
「……」
因為你那時正與喻江如膠似漆。
但這要柳昭夕怎麼說得出來,他揉揉眉心,沒了眼鏡的遮擋,令他丟失些許對局面掌控,外加勢必看好戲的柳相旬,簡直背腹受敵。
「我沒找到機會。」
田恬點點頭,仰面打量坐在床邊柳昭夕的臉,一言不發就這麼看著。
他情緒極為穩定,反倒是柳昭夕心跳一而再三加速,不規律的動靜砸得他每呼吸一次都在疼。
「這樣。」
期待多時的回應就這兩個字,柳昭夕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他雙手虛虛交握垂落,垂著眼盯住腳踏出神。
他寧願田恬跟他鬧,也不要像現在這樣,默不作聲躲在床角,視線飄忽沒個定點。
柳相旬也選擇沉默,低頭研究懷裡枕頭,似乎要將其雪白面盯出個洞來,心中泛起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即便先前田恬也跟柳昭夕吵吵鬧鬧過,像是今天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尤其發生在兩人纏綿之後,對田恬來說簡直當頭一棒。
——要不人怎麼不講話呢?
「那你有想過告訴我嗎?」
田恬側臉靠在下巴,整個人蜷縮成了小球,目不轉睛盯著略顯侷促的柳昭夕。縱使朝夕相處,卻覺得這張臉尤為陌生。
柳昭夕答:「每時每刻。」
聞言,田恬靜靜凝視他三秒,後而轉過頭,不言不語幾分鐘,復而長嘆口氣。
「昭昭。」
被喚到的人嗯聲,柳昭夕脖子仿佛掛了千斤墜,連轉身都尤為困難,從他的角度,僅能看清田恬垂落的髮絲和衣領邊露出的小片肌膚。
他坐著,靠在窗,等一個審判。
見田恬閉上眼,身體如不倒翁來回小幅度晃動,沉默時間長到都讓柳家兄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翻篇,誰知又聽到田恬輕笑。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柳昭夕一噎。
問題刁鑽,就算一直在旁邊幸災樂禍的柳相旬也放下交疊的長腿,眼底神色閃過些許鬆動,剛要回應前一秒忽然意識被詢問者不是他,平生首次對柳昭夕過於木訥的性子騰起些許擔憂。
「說呀,昭昭。」
絲毫不給柳昭夕喘氣的空隙,田恬抿起嘴一笑,從柳相旬的視角望去,僅能看清他毫無任何情緒的眼睛。
「你連關係都無法定論,甚至憑藉我對你的喜歡,總是心安理得的享受本應該為男友的待遇。」說到這,田恬捂嘴小小的啊了聲:「連心氣那麼高的喻江,卻只能抱著我哭,說求得不一樣的位置便能心滿意足。」
他放下抱膝的手,胳膊撐在床鋪,身子前傾,手指深深陷入軟綿床單里。
「那你呢,柳昭夕?你還要用前男友的身份,在我這裡享受多少優待?」
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縮短。
到最後,柳昭夕都能聞到田恬身上散發出的溫熱,夾雜一絲絲無法忽略的香氣,令他喉結滾動艱難叫了聲甜甜。
柳相旬不知何時離開,房間僅他們二人,太陽早已西偏,光線明暗交雜,照得他髮絲呈現更為耀眼的金粉色。
兩人誰都沒開口。
失去了眼鏡的遮擋,柳昭夕變得極未安全感,他剛要下意識伸手,田恬胳膊壓來,按住了他的動作。
四目相對,嘴唇距離不過半指,只要柳昭夕一低頭,他便能再次含住那片溫柔。
「甜甜……」
呼吸淹沒在相貼的熱意,柳昭夕小心翼翼捧起田恬的臉,即便被他用牙咬住下唇吃痛也不願放開,恨不得就這樣同他相貼到天荒地老。
他心裡的那點小心思,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現在被田恬一語道破,內心恐慌實則大於尷尬。
自幼性格與受過的教育,令柳昭夕註定無法像喻江一樣,直白說出不要名分只要位置的話。
更何況身為田恬的初戀、初夜、初吻,讓他自降身份講這些,壓根不亞於往人臉上甩巴掌。
「沒勁兒。」
熱意與痛感同時消失,留給柳昭夕的只有空蕩蕩冷氣,田恬移到床邊,單腳踩在床榻,示意柳昭夕遞給他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