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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嬌兒姐姐嗎?」文靜倒也認得。
利媽點頭,又繼續道:「她爸爸跟金小姐的媽媽離婚了,在外邊又娶了個老婆,這金小姐的媽媽還在家裡做牛做馬的伺候兩老,最後可慘了,金夫人一死,這金家的老爺和老太太分明知道孫女兒不受他們兒子待見,不僅對外邊說為了金小姐好要讓她去她爸爸身邊,還扣下了金小姐母親的嫁妝,還好金小姐的舅舅在上海做官,把她接了去,要不然金小姐的下場可想而知了。」
說完,她又看了江氏一眼:「可咱們小姐呢?明明也是正經的太太生的,模樣比大小姐那是強多了,可一旦沒個嫁妝,老太太為了大小姐肯不要聘禮,可二小姐的聘禮她未必就不要。太太如今這般孝順她,她還要處處為難,您可以忍,可咱們二小姐以後可怎麼辦喲?還不如金小姐呢?」
江氏皺眉,她娘家窮困,憑著她謹小慎微的個性和出眾的相貌才能嫁給李澹做填房,若她不在了,她的文諍和文靜還不如金小姐呢?金小姐還有個做官的舅舅,她女兒沒有嫁妝,兒子沒書讀,丈夫現在是甩手掌柜,可以預想以後的命運。
話點到即止就夠了,文靜讓利媽跟著自己一起去拿首飾,利媽知道文靜有話要說,回了房,她就立馬聽著。
文靜知道利媽這人雖說有些愛說話,但卻是個爽利人,心思至純,尤其是對自己很心疼。所以故意心痛道:「利媽,我真是捨不得我的那幅頭面,這還是祖父在世的時候打的,就這麼當了,這可真是……」
她這麼一說,利媽也深有同感:「二小姐,你今兒這是怎麼了?太太那裡,她們大人自會想辦法,您又何苦如此?」
文靜嘆了口氣:「我也是看不過去了,媽上次就把最後的首飾都當了,她哪裡有錢,我如果不這麼做,她豈不是為難的很。」
「那您也不能……您得多為自己想想。您看大小姐她就把自個兒的嫁妝點的清清楚楚的,從不肯輕易出半分,一針一線都找太太拿。」利媽想難道真的是人善被人欺,二小姐這麼心善的人,卻偏偏有這麼一個家累。
二小姐的房間樸素非常,連尋常人家用的香粉、香膏都沒有,桌子上也是光禿禿的。唯有床頭柜上擺著一個簸籮,裡面放著幾絲還未繡完的荷包。
文靜本來生的就是那種很讓人憐惜的長相,又楚楚可憐,她輕搖臻首:「可老太太為難太太,我又有什麼辦法?除非太太這麼拖著,真的拿不出錢來,老太太也不會怎麼樣。我媽和我爸也夫妻十幾年了,我爸也不會怪我媽。」
利媽原先還沒反應過來,這一聽文靜說,遂道:「要不咱們就拖著?」
她是真的不想讓二小姐當首飾啊,文靜搖頭:「那您不是要受排頭了,我想了一下,給那些親戚們雜糧盡夠了,你當了的錢一半買,一半拿給我。下次我媽那裡不夠,我再拿錢出來,你到時候把當票給我,就說我媽說有錢了再去贖便是。」
利媽當然照著辦,所以拿了錢便先送了一半的錢給文靜,又拿去給江氏。
利媽嘆道:「二小姐讓我把當票給她了,說日後再去贖回來。」
「嗯,我知道了,你待會兒把文靜喊來和我一起吃飯吧,這次多虧了這個孩子。」江氏覺得女兒是突然長大了,能替她分擔這些事。
江氏吃的也很簡單,都是酒席上剩下的菜,以前的江氏看都不會看這些雜菜,但現在窮,必須如此,並且吃完還要去婆婆郎氏那裡陪客。
文靜來的時候,坐在江氏對面,母女倆個對坐著吃飯。江氏不會表達對女兒的感激,便把帶有肉腥味的菜夾給女兒,催促她吃。
李家的規矩原本一直都是食不言寢不語,但文靜吃了一口,也幫江氏夾菜:「媽,你也吃,要不然去祖母那裡一站就是幾個小時,鐵打的也受不住。」
她現在的招數就是先分化這對江氏和郎氏,因為母親太順從祖母,而祖母才是這個家亂家的根源。
「媽不累,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江氏顯然很受用。
文靜笑道:「那咱們娘倆就多吃點吧,待會兒我陪媽去。」
江氏心情無比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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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鶴居內煙雲圍繞,郎氏愛抽水煙,她在閨中就愛抽,因為彼時會抽菸的女子,那是很多家境殷實的人家才有的。
大家都在奉承著郎氏,一頓飯吃完,個個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又江氏來了,大家又夸郎氏家婆媳感情好,郎氏會調理兒媳婦云云的。
文靜便盯著前面一姑娘的頭飾看,江氏正站著規矩,倒沒注意文靜。她是故意挑的這個小姑娘,因為她祖母常常被郎氏壓著,是唯一敢挑戰郎氏的人。
俗話說最關注的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這話不假,李三太太早就聽別人奉承郎氏不大爽快了,現在一看郎氏的孫女盯著自家孫女的頭飾一臉羨慕的樣子,心生一計。
李三太太慢悠悠的道:「這是文靜吧,盯著你妹妹的頭飾看做甚?」
文靜故作靦腆道:「妹妹這頭飾可真好看。」
「誰能和你們家比啊?你可是李家的二小姐,什麼好東西沒有?」李三太太故意道。
她和郎氏一個族的,住的又近,多少是知道點郎氏的家裡的情況,她這人愛顯擺,可家裡把田都賣了,現在不過是維持著舊日的空架子罷了,所以她說這話就是在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