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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誼?利媽你真的想的太簡單了。」文靜扭過頭去,「我倒是希望平平淡淡的,我的家世您也是知道的,就是勉強嫁進去,也是受罪。大姐那還是十里紅妝,吳家僅僅是個地主,就因為大姐鞋子掉出來,固然大姐有錯,但吳姐夫說不要就不要了。若大姐現在還是當年內閣大臣的孫女,他們吳家敢嗎?」
雖然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郎氏未必就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依舊不讓李澹過去探望孫女。究其原因還不是李澹無官無職,家道中落,彈壓不住吳家,萬一把吳家惹惱了又把文鸞退回來,還不是虧大發了。
人的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文靜從來不奢望去做什麼富家太太,她只希望能夠平安度日,找一個她所愛的良人,倆人能夠共度一生就好。
和利媽說完,文靜又去找了江氏,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打消江氏的想法。
江氏自己還心神不寧的,看到文靜過來,還以為是文靜過來吃飯,還說了一句:「飯點還沒到,你先在我這兒吃點兒米糕吧。」
文靜坐了下來,幫著江氏打漿糊,她問道:「媽,我聽利媽說了陸家的事?我想現在咱們門不當戶不對的還是算了吧。」
聽聞女兒這麼一說,江氏不高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情都是我們爹媽該操心的事情,怎麼利媽把這種話也和你說了?」
江氏的色厲內荏文靜一下就看出來了,她笑著站起來替姜氏揉肩,撒嬌道:「利媽以為是個好消息,所以跑來告訴女兒的,可女兒知道連大姐那樣有嫁妝的人都只能嫁個吳家人,更何況是我?我又有什麼比大姐強的,強行要和那樣的人家一起,這不是獻媚嗎?若是陸家有心,早該來信,哪裡輪得到女兒這麼上杆子?」
上杆子的就不是買賣,這也是江氏擔心的一點,可她還是有些遺憾:「我聽說陸家現在在北平做大官了,你若是嫁進去,肯定不會和媽一樣受苦的……」
「媽——」文靜停下按摩的手,「您當年也是嫁進了煊赫的李家,還是誥命夫人呢?現在諾大的家還不是說敗就敗了。這人哪裡能看得到以後,女兒自知沒有那樣大富大貴的命,也不想奢望。」
女兒的話讓江氏越發覺得對不起她了,因為女兒什麼都沒有,所以連親事也不敢高攀,她突然有些哽咽,轉過頭來拍了拍女兒的手:「好,媽知道了,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等攀附權勢的人。這事兒你的意見我也會和你爸爸說,咱們家的閨女這麼好,媽不會輕易就罔顧你的意思的。」
文靜這才放下心來,前世江氏之所以很快寫了那封信,也正是因為窮困至極,走投無路想讓女兒嫁個好人家。今生文靜讓郎氏吐了錢出來,文靜也把心裡話說了,所以江氏猶豫不決,沒有像前世那樣急急忙忙的寫了信給陸家。
事實證明文靜還是放心太早了,江氏把這件事告訴李澹後,李澹嘴上說不急,又笑言:「等我去了上海,有了差事,那個時候再和陸家提起此事,我們二丫頭的底氣也足一些。」
江氏疑惑:「這樣就行了嗎?」
李澹冷笑:「父親在世的時候幫了多少人,當年這門親事是兩家老人一起定下的,他們想不認就不認,根本不可能。」
一向把丈夫看作天的江氏哪裡還敢講半句話。
自打文鸞沒有回門,族裡說什麼的都有,郎氏也不像以前那樣隨意出門了,還好等待了不下半個月的李澹終於收到肯定確切的消息,他在上海圖書館做管理員,職位雖然小,但是李澹充滿了信心,甚至讓全家一起去。
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大家,他即將一步步的走上人生巔峰,只有文靜知道父親這個圖書管理員其實是個臨時職位,常常發不出薪水,一家人日子過的著實艱難。
但讓她現在不要勸父親去嗎?她肯定是勸不動的,如果沒有前世的經歷,她現在也會和家裡人一樣認為李澹以後是要做大官的。
同時,文靜也想去上海,所謂的大上海,十里洋場。她想去那兒看看,增長見識,總比每天關在家裡繡花強。
她讓利媽又當了一幅首飾,把錢給了江氏和李澹用做船資和生活費用,從紹興到上海並非是一兩天的路程,路上吃喝拉撒要花的錢也不少啊?
這次郎氏算是揚眉吐氣了,兒子要去上海了,她們全家都跟著去,可不是好。就算看到江氏也沒之前那麼針鋒相對了,還和她說:「你要趕緊留一個人下來守著門,我看利媽就很不錯,她們一家子人都是本地的,她兒子又大了,你正好讓她替咱們家看屋子。」
語氣雖然好,但一開口就是要讓利媽留下,江氏當然不願意。利媽這人幹事利落,雖說是李家舊仆,但和她親近,相當於是她的左膀右臂了,若是沒了利媽,她又指使不動順婆,蘇嬸又是老太太的人,也不會與她親近。
文靜看出江氏的想法,便笑道:「利媽是我的乳母,她一直伺候我們母女,祖母就讓她跟著我們去吧。再說虎子哥力氣大,能幫著做不少事情。」說起來利媽對她最真心,虎子哥雖然憨憨的,但是能做不少事,文靜也不想讓利媽離開。
「說的倒是輕巧,咱們家哪裡有錢再請傭人?你們不會再拿我的棺材本吧?」郎氏是越來越不滿意這個孫女了。
文靜繼續道:「她們的工錢我來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