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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最後一年學習中,不僅僅是她,就連最愛玩的宋典也認真起來,趙思宋典和文靜三人最空閒的時間就是吃飯的時候,有時候在宿舍還會繼續看書。趙思和梁晴美是要考大學的,宋典則為了拿一個好成績能夠留下來在上海工作,而文靜和宋典一樣。
考大學勢必又要讀好幾年,文靜能讓陸慶麟等三年,卻不能再讓他等,婚姻中需要互相妥協才能成功。
三人吃飯時,同班有一女生坐了過來,她過來小聲道:「我跟你們說馮天意做了人家的外室呢?」
「不會吧,她之前不是最看不起這種行為,怎麼會自己也去做?」趙思覺得不可思議,而且馮天意為人非常精明,要做也是做正室啊。
那女同學不屑道:「我跟她多少年鄰居了,我怎麼不知道,她們家以前老窮的,一家大大小小都擠在一個小堂子裡面,現在可好了,在四川路那邊買了一個大宅子,寬敞的很,她媽媽成日裡炫耀的。」
文靜皺眉:「還是那個鐘雲錦嗎?」
「是啊,就是那個。」
很快文靜就知道是真的了,因為陸慶麟也接到鍾家的請柬,鍾雲錦要結婚的對象是上海船運公司老闆的千金,顯然不是馮天意。
宋典慶幸道:「還好我沒有真的跟他談下去,否則遭殃的肯定是我。說起來,她怎麼變成這樣了?當初誰都挑剔誰都看不上,現在倒好自己成了這種人。」
「這種事情不少,我跟你們說啊,我不是之前說我表姐結婚了嗎?還拿過喜糖給你們吃,你猜怎麼著,我表姐夫在她們老家還有老婆呢?」趙思翻了個大白眼。
之前她媽還天天說她表姐嫁的人有多好如何的,現在看來完全識人不清。
文靜攤手:「那怎麼辦?」
趙思笑道:「好就好在,我表姐夫壓根不喜歡家裡那個,聽說她是賴著上門的,我表姐夫早就想離婚,卻離不了,鄉下小腳女人,你們也是知道的,以夫為天。表姐夫沒辦法,只能每個月寄點錢回去,但那個女人也識趣,不會再過來。說來也是奇怪,都被男人嫌棄成這樣了,還要拖著過,到底是為什麼?」
一向不大發言的梁晴美也從蚊帳里伸出頭來:「我哥哥最近也是娶的一個鄉下小腳女人,還是我表姐呢,可沒這麼賢惠,哭雞攆狗,我真的是在家裡多待一會兒就覺得煩。成日擔心我哥哥出去外邊找女人,把我哥哥的荷包搜刮的一乾二淨的,還真是……以後我結婚,我是絕對不會聽從父母之命的。」
文靜認為她們實在是太有偏見了,「哎,其實我和我丈夫曾經也是定過親的了,當初我也覺得配不上別人,還打算退親呢。鄉下女人又怎麼了,主要還是看各個人,你看馮天意自詡上海本地人,還不是去做外室了。有一部分像你們說的,訂娃娃親或者舊派人家,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樣,我給你們演示一下請安。」
她特地站起來先壓衣襟,再整個人上身不動,下半身蹲好,紋絲不動,還要保持微笑。
趙思和宋典看的目瞪口呆,宋典家雖然是地主家庭,也常常和村民打交道,但她們家家長都十分開明,梁晴美也出身舊派家庭,但她爸爸在政府任職,因此現在基本很少會有這種禮節了。
文靜站了起來道:「我就是現在回娘家,還要這樣請安,有時候長輩坐著,你還得站著。我還不是年輕的媳婦子,我媽到現在還要跟我祖母布菜。你們看,天天被人這樣教導,如何知道外面是如何的?又怎麼敢離婚?」
「那你是怎麼走出來的,還上了學?」梁晴美覺得很不可思議。
文靜笑道:「家裡窮,卻還要擺空架子,我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懂。不瞞你們,我當初想的就是讀書能夠掙錢,還能多認識一些人。家裡人不同意我就自己開鋪子掙錢,把我唯一一套首飾都賣了,真到了那個地步,我家人也就不再說我不對了。他們沒錢交租子,也沒錢吃飯,還欠別人的錢,我能開鋪子讓他們頓頓吃肉,住的安安生生的,她們也就管不了我了,後來我就借了書開始上國中,最後吊尾進來。」
趙思不自覺的撫掌,「你實在是太讓人敬佩了。」
她站起來,「其實如若是你這樣的人,誰會瞧不起?說瞧不起的人才羞也羞死了。我所說的鄉下女子,並非是看不起任何人,而是不喜歡這種人連獨自存活的勇氣都沒有。腦子裡想的還是三從四德那一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所以總是一輩子都要依附別人,把婆婆看的比丈夫還重要,離開婆家或者娘家就沒法活了。」
「是的,這定過親的,如果感情不和,為何不能分開?本身就不是自己選擇的,難不成連反抗都不成了?」宋典也有所感。
梁晴美聽了不住的點頭:「你們說的都沒錯。」她尤其用很尊敬的眼神看著文靜:「以前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些舊事,說實話,我嫂嫂要是如你這般,我保證是沒有二話的。」
文靜笑道:「說不定你嫂嫂也是害怕吧,有時候害怕男人在外面如何,其實還是對自己不夠信任,所以害怕吧。」
「也許是吧。」
看的出來梁晴美很不喜歡她嫂子,趙思和宋典又纏著文靜問她開店的經歷,文靜撿重點的說了一遍,這二人仿佛重新認識了她。
文靜也只是笑笑,以前的就過去了,她會永遠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