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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玥抱臂冷笑:「擱老子這兒裝甚麼白蓮花呢?你以為這是後宅爭寵?這是在談生意!明明做錯了事,道個歉還不情不願的,以為誰都得慣著你是吧?」
洪詩竹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態度不好,我向兩位請罪,但我所說的,只是在評論繡品,並不曾對兩位有甚麼不敬!」
唐時玥哧笑:「評論繡品?」
「確是在評論繡品!」洪詩竹一邊用帕子拭著淚,一邊口齒清晰的道:「我曾繡一牡丹圖,繡了近兩年,用了近百種針法,耗盡心力,拿出去才得人贊了一句『秦州第一針』!這樣的繡工,旁人根本就繡不出!而這毛線繡,針腳粗糙,花不成花,鳥不成鳥,粗鄙草成之物,難登大雅之堂!這樣的東西,難道不該批?」
唐時玥冷笑道:「看來你很以這『秦州第一針』的名號為榮,一幅圖繡兩年你還覺得自己挺厲害的?」她瞥了孟以求一眼:「你呢?請問孟二少有什麼看法?」
孟以求張了張嘴就想說話。
可是卻莫名的生出幾分頑劣學子面對嚴師的恐懼,好像明知他的回答,不會是她想聽的。
唐時玥也沒等他回答。
她轉頭看著洪詩竹,一字一句的道:「我看你是真的蠢!這人不怕蠢,怕的是蠢還自以為精明!」
見她瞪著眼想說話,她一把把杯子拍在桌上,一聲巨響,登時就把她給震住了。
唐時玥冷然道:「花上足足兩年的工夫,繡出一副『旁人繡不出來』的繡品,享受大家吹捧的是你,勞什子『第一針』夸的也是你,孟氏願意養著你當冤大頭,沒花我的銀子,與我無關。
但你最好明白一件事,你是你,孟氏是孟氏!孟氏歸根到底,是要賣繡品賺銀子,不是給你炫技的!你不能為孟氏創造足夠的價值,還百般阻撓孟氏賺錢,我不懂孟氏養你意義何在?」
她冷笑一聲,「我是一個商人,我所要的,是用最低的成本獲得最大的收益,而我的良心在於,我讓買到的人覺得自己並沒有吃虧。我提出的線繡之法,恰恰符合了這樣的要求,在毛衣之外,只需要一兩個時辰,最多一兩日的人工,卻能將價值翻上數番,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孟氏有什麼理由拒絕?嫌銀子扎手麼?」
她斜了孟以求一眼,「所以,明白了嗎?你所說的『劣』恰恰是我的『優』!你兩年才不過繡出『萬金』,之前還需要十幾年的苦學,這些全都是『成本』!而如今我兩個月,甚至兩天,就能得『萬萬金』,新手就可以上手,這樣的對比,還不夠明顯嗎?」
孟以求微微怔住了。
他並不是不會做生意,但是,從未有人把這裡頭的道道,這麼言簡意賅的總結出來。
他一時竟如醍醐灌頂一般。
唐時玥續道:「至於你說的算不算繡藝……你憑什麼說這句話?你是針神麼?是不是繡藝你說了算?細緻婉約是美,大氣磅礴就不美了?湘繡形神兼備、蘇繡精細素雅、粵繡濃郁鮮艷、蜀繡渾厚圓潤,天下繡技萬萬千,各有風格各有其美,照你說,都不如你那副狗屁牡丹圖?」
「再說了,真的不算繡藝又怎樣?『繡』字不過是個名兒。布匹沒出現之前,人類僅能以樹葉蔽體,毛衣沒出現之前,大家還以為衣服就只有絲綢布匹,結果呢?時代永遠在往前走,連已經出現的新東西,都沒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只一昧的詆毀,你也配做衣裳,配稱頂級繡娘?真是笑死人了!」
其實古代人通常講究風骨。
匠人更重視手藝的傳承,世人也習慣追捧高超的技藝,貴人更是喜歡「獨一無二」。而孟氏,在一定意義上,也需要這種繡品來博「名」。
這其實與唐時玥的毛線繡並不衝突。
因為「名」什麼的,還是必須要有「實」來撐著的,所以,賺錢的東西必不可少。
但她就是要懟她,狠狠的懟她,因為這位,真談不上什麼風骨。
這位完全就是在享受被追捧的過程,把自己的繡品當成金科玉律,瘋狂貶底別人來烘托自己,犯到她手上,算她倒霉。
唐時玥罵完了,整個人就舒服了,喝了口茶,正想說好走不送,就聽孟以求大聲道:「來人!」
外頭他兩個小廝應聲而入。
第234章 身世什麼的
孟以求冷然道:「洪繡娘對唐當家不敬,我孟氏用不起這麼高貴的繡娘,你們把她送回去,就說我的話,與她算清楚工錢,讓她馬上離開孟家繡莊!」
洪詩竹驚呆了。
她大怒道:「二少,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可是秦州第一針!!」
孟以求挑了挑眉:「就算你是大晏第一針,我不想留你也就不留了。」他一拂袖:「還不帶下去!別讓她吵著唐當家!」
兩個小廝過來拖她。
洪詩竹又羞又氣,掙開他們的手,悲憤的道:「你會後悔的!你趕走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孟以求不以為然:「哦!」
洪詩竹氣急,劇喘了兩聲,昂起下巴,一臉高傲的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緩緩回頭,眼神從唐時玥臉上一掃而過,恨毒的咬牙。
今日之羞辱,來日我一定加倍奉還!唐時玥,你給我等著!
唐時玥微微挑眉。
她別的不服,就服孟二少這個決斷,只要他想,他永遠能在最適當的時機,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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