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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以求臉色冷了下來:「洪詩竹?」
「對,」孟四道:「他這個小妾,就叫洪詩竹,難道真是咱們孟氏出去的人?」
孟以求冷笑一聲:「怪不得!」
怪不得他昨兒去鋪子裡,那白痴玩意兒莫名其妙站在門口,也不進門也不走,就沖他笑的那個滲人,還說了一句:「我說過會叫你後悔的!」
然後抬著下巴就走了,他還以為她是魔怔了呢!
趙記與孟氏一向不對付,鬥了幾十年了,朝廷之前在金陵府設織造局,十幾年前撤了,織造局的許多匠人便放了出來,趙記得到消息比較快,奉養了這些匠人。
織造局畢竟是「專供皇家御用」的,所以趙記在繡莊的地位一向清高,如今,居然正面跟他們槓上了。
因為天氣不等人,所以孟氏的人是一邊學著手藝,一邊也早有線繡衣和毛衣源源不斷的送過來,賣的紅紅火火,這是礙了趙記的眼了吧!
趙承業也是個蠢的,他怎麼就不想想,他這麼一搞,不就等於直接得罪了那些買過線繡衣的貴婦人?
孟以求忽然想到什麼,心頭一動,直接道:「行了,你先下去。」
孟四一呆:「那這……」
「不用管他!」孟以求不耐煩的擺手,見他還呆呆的等著,索性直接抬手把他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然後他美滋滋的鋪開了紙。
哼!這回可不是我要給你寫信,這是你們的線繡衣出了事,你不管誰管?
他提筆寫下:「阿玥芳鑒……」
孟氏有自己的傳信渠道,比驛站還要快些,所以,不幾天,孟以求就收到了回信,一打開就知道不是她寫的,但口吻絕對是她的,只寥寥幾行,連個稱呼也沒有:
「你說說有些人怎麼就是學不乖呢?非得把臉湊上來給咱們打?這事兒你不用理,我掐指一算,不幾天一定會有人替咱們打臉,順便,那個娶了這位繡娘的倒霉孩子,也要與她有福同享,有臉同打了,你想順便干點兒啥的話可以儘快,打落水狗的樂趣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就這麼幾句,孟二少反反覆覆的看了十來遍。
這個小娘子,真真囂張的叫人心痒痒。
孟二少終於呻.吟了一聲,雙手捂住了臉。他默默的腦補了一下某小娘子說這幾句話時的樣子,然後霍然站起,直接去找了祖母,劈頭就是一句:「祖母,我要成親!」
唐時玥這幾句,當然不是隨便放大話的。
她在這之前,就已經給雁東寫了信。
棉花種子,她之前答應了雁東分給他一半,於是就勻出來大約十畝地的棉種,合著一些新棉花,踏犁,並幾件最新研究出來的線繡衣,親手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往長安。
也就在差不多的時候,太子殿下從盛齊手裡拿到了這些東西。
信寫的還蠻長的,太子殿下看了一遍,一邊就吩咐:「孤之前說的莊子……」
說到一半,他忽然一頓,他微微凝著眉,又把那信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細細的一琢磨,然後道:「你們先準備著,王朝卿,帶著東西,隨孤去見駕。」
到御書房外時,還能聽到明延帝在罵人:「一夥子混帳東西!勾心鬥角、明爭暗鬥!把朕的江山當什麼了!」
太子腳下一頓。
就見顧九行的徒弟李德全站在門邊,沖他使著眼色,裡頭明延帝已經問了:「誰過來了?」
李德全趕緊躬身要說話,太子隔窗笑道:「父皇,是兒子。」
明延帝有些打不起精神似的:「進來吧。」
太子就進去了,見了禮,明延帝道:「什麼事?」
太子含笑道:「是兒子之前說過的小福娘,她給兒臣寫了封信來,兒子覺得挺有意思,笑了幾場,所以斗膽拿過來與父皇同賞……」
他假裝咳了一聲:「兒子是不是來的不巧了?父皇是不是在跟誰生氣?父皇若沒心情瞧,兒子就回去了。」
明延帝哼了一聲:「朕要真同這些人生氣,哪裡氣的過來!」他看了他一眼:「寫了甚麼,還值當的你特特拿過來?」
太子笑道:「也沒甚麼,只是覺得樸拙有趣,父皇只圖一樂就好。」一邊就雙手送上。
明延帝是看慣摺子的人,一打開,就不由得皺緊了眉:「這把字……可真是傷眼。」
太子笑道:「她習字還不到半年,又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您只當她是三歲小兒來看就成。」
「三歲小兒?」明延帝道:「你三歲時寫的便比這好的多了!」
太子失笑:「我是父皇的兒子,自小得父皇手把手教導,與她怎能一樣。」
這話明延帝聽著舒服,笑著搖頭,看了下去。
其實看習慣了,這字比起那些蠅頭小楷要好的多,雖然丑,字卻大,看著十分省力,明延帝一邊看一邊道:「只看這把字兒,就知道定是一個淘氣的人物,明明寫的還算秀氣,偏生最後一筆總要作些妖。」
太子失笑不語,明延帝又道:「這口吻,她當真不知你身份?」
「不知,」太子一臉驕傲的道:「兒子裝的可像呢!不然怎會連念秧都找上門來。」
明延帝噴笑:「這還是什麼好事不成!」
他本來只當個笑話看的,邊看邊與太子閒談,卻漸漸的看住了。
這信通篇全是大白話,全無甚麼之乎者也,可就因為這樣,才覺得語調情態躍然紙上,宛如當真對坐閒談,眼前古靈精怪的小娘子活靈活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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