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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陳之醒來後,陳萱已經去了學校。許慧芸在廚房,沒一會,端了吃的出來。餐桌上還留著陳萱吃剩的碗碟,早上的主食是洋麵包片,夾荷包蛋和臘腸。
許慧芸說:「我們中國人還是得吃粥和包子,不知道你姐怎麼愛吃這種東西。」她把小半罐霉豆腐打開,用筷子蘸了,塗在麵包片上,說:「雞蛋和臘腸都給你姐了,我倆就這麼將就著點吧。」
吃完麵包片,陳之去了陳萱的學校。
正好碰上陳萱有課,陳之就在教師辦公室里等。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陳萱捧著課本回來。門一打開,陳之乍眼就看到了陳萱脖子上,那條熠熠生光的項鍊。
「你怎麼來了?」驀然地,陳萱腳步頓了頓。
陳之的視線停在項鍊上,笑著說:「你戴著真好看。」
陳萱一怔,把項鍊一提,塞進領口裡去,「這個——」她眼珠子往旁飄忽了下,想到什麼就說:「劉玉樹給我買的。」
「這項鍊值不少錢,他真闊氣。」
陳萱隨便地嗯了一聲,陳之看著她臉上神色,心裡好笑。不知是不是在學校里待久了,老師和學生越來越近,陳萱連說個假話也不自然,內心話全反映在面孔上。
陳之也沒打算配合陳萱,遮掩過去,「媽給你買的。」她直截了當地說,「為什麼就給你買?」
陳萱張了張嘴,卻沒說話。她看著陳之,心裡不免在想,這副神情和口氣,陳之在計較。她說:「又來了?你又想和我比了。」
「沒有,」陳之不假思索地搖頭,「我不想,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就給你?」
下課時分,陸陸續續有老師回辦公室。
陳之全當沒看到,盤桓在心底很久的問題,她想了又想,用開玩笑的方式問出來:「對我們倆,媽為什麼沒有一碗水端平?打小起就是這樣。我真想問你,我們是不是親姐妹啊?我們不會是同父異母的吧?」
陳萱眉心一擰,「說什麼呢你!」
她忙上前,扯著陳之的衣袖,一邊把人帶出辦公室,一邊掃了掃四周那些好事的眼睛。
陳萱把陳之帶到了空無一人的體育器械室。
「那種亂七八糟的話,以後別亂說了。你不怕被別人嚼舌根,我還怕呢。」
陳之笑了聲,「你和媽媽,真是一模一樣。」
說這種話的陣勢,太像了。
陳萱還是擰眉,看著陳之,說:「你和媽媽不一樣嗎?你也是她身體上割下來的一塊肉。」
「你我都是割下的肉,但卻有輕重緩急之分。」
「什麼意思?你在埋怨我嗎?」
「我沒有埋怨你。」
「那你就是在埋怨媽媽了。」
陳之揚了下唇,沒有說話了。陳萱看著她,沒什麼由頭地,泄了口氣,仿佛是語重心長一般,說:「你不要埋怨媽媽,不管怎麼樣,她也是生你養你的媽媽。沒有她就沒有你,你得感恩。」
「陳之,」陳萱擺出一副長姐的模樣,「媽媽和我們不一樣,她活在那個年代,是很有難處的。」
重男輕女、男尊女卑。
許慧芸經人做媒嫁到陳家,夫妻倆沒什麼感情,但很快,就生了陳萱。不是兒子,是個女兒。但好在這是頭胎,時間還長,生兒子的機會多得是。不過,儘管如此,陳家當家作主的陳老太太,仍是介懷。
自陳萱呱呱墜地到蹣跚學步,陳老太太沒抱過這小孫女一次。許慧芸知道,陳老太太拄著拐杖,拐杖敲在地板上,還咚咚大響的那雙手,是只抱孫子的。
陳老太太要許慧芸生兒子,但那時候,許慧芸才生下陳萱不久,月子沒做好,害了元氣,身體一直很虛。生兒子的事,一拖就是三年。
其實,在這三年裡,許慧芸也並不是沒懷上過,但都是女胎、當時家裡條件不好,陳老太太就替她做主,把沒問世的胎兒打了。
陳老太太和許慧芸手上,不知掐著幾條赤條條的人命。
之後,陳老太太更是沒少為難這不下蛋的兒媳。陳家男人是個頂溫柔的人,但也是個頂沒分量的人。說句話輕乎乎地飄著,落地悄沒聲兒的。不如陳老太太一拐杖杵地上,來得中氣十足。
許慧芸不是什麼善茬,但和陳老太太一比,顯然是小巫見大巫。為生兒子這事,許慧芸膽大包天,頂了回嘴,陳老太太一拐杖下去,把人打趴下。陳家男人怎麼也攔不住,許慧芸捂著頭,捂著嘴,嚎哭。
在這之後,許慧芸就懂事多了。按部就班地備孕,陳萱三歲的時候,懷了一對雙胞胎。請了赤腳醫生黃先生,望聞問切,居然是龍鳳胎。陳老太太高興了,和許慧芸過了一段安穩日子。
哪想到,這雙胎里的龍胎命薄,生產下來,居然是個死胎。許慧芸差點沒嚇暈過去,外頭等著的陳老太太,一屁股坐地上,反應過來後,揪著黃先生領口要人。黃先生被揪得眼冒金星,嘴上不停地說,不關他的事,不關他的事——
是這龍鳳胎雙生雙克!
陳老太太眼睛一瞪,怒吼:「我陳家的孫子!還能著了道,被克了?!」
「先把我放了!把我放了再說!」
黃先生心有餘悸地瞄了眼陳老太太,說:「其實,要說克,也不是克。但不說是克,又好像就是克。」
「說什麼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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