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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去,燈全關了。一直到辦公室,到處都是黑黢黢的。也沒光線引導,林敏卻走得很快,哪裡直走,哪裡打彎,好像閉著眼都能一清二楚。
陳之走在他後面,盯著他看了好久,忽然問他:「你不怕嗎?」
他說:「怕什麼?」
「黑。」
「這有什麼可怕的。」
在一片漆黑里也能走得快,走得直。陳之正想著,頭頂說:「你怕?」
陳之笑了笑,沒正面回他:「你覺得我怕嗎?」
林敏沒應,轉回頭走著,走得比原先慢了,好像默認她是怕,好心等她似的。
很快,「到了。」
林敏用鑰匙開門,然後開燈,拿了材料坐到辦公桌前看。在這時間裡,沒陳之什麼事,她倒挺自在,不把自己當外人,在辦公室里隨處轉悠。
看看前面桌子上擺著的文件,摸摸窗台上被風搖動的盆栽,最後挑了沙發坐下,安安靜靜地望著檯燈下,專心致志的男人。
其實,材料並不複雜,要是別人,林敏肯定拿過材料,直接讓那人走了。
但這是陳之。
生怕她又故意少了什麼,或者故意填錯什麼,把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後延。要是她真敢故意,林敏想,他鐵定壓著這女人的脖子,手把手教她怎麼填寫材料。非把材料填好了,他才放她走。
他沒想到,這回,材料一份沒少,也一點沒錯。
「好了。」
林敏暗暗在心裡鬆了口氣,然後把材料放好。等他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想起,從進來到現在,陳之一句話也沒和他說。
林敏看過去,驀然發現,陳之靠坐在沙發里,睡著了。
一時無聲。
陳之睡著時候的面容很恬靜,整個人看起來像白瓷,細膩、真實。兩條腿沒穿絲襪,恰到好處地交疊在一起。半身黑裙貼著身,勾勒出圓滑的弧度。她和林敏一樣,也穿著白襯衣。但和林敏不同的是,她的白襯衣前面,像是團了兩團白雪一般,圓滾滾的。烏黑的發盤起,露出乾淨的脖頸,天鵝一般。
很好看。
其實,林敏所在的這棟樓里,也有不少女人穿這樣的套裝,但好像,沒有一個女人,像陳之這樣,如此地吸引人。
林敏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陷入了一種矛盾的思考,要不要叫醒她?她會不會是像在電影院裡的那樣,在這假睡,等他中計,俯下腰去喊她的時候,猛然睜開眼睛?
林敏沒有輕舉妄動。他十分試探地,用自己的鞋碰了碰陳之的鞋。大概是他忽然間破除了這種穩定的、靜止的狀態,陳之的鞋順著滑了幾厘米,她的身體也順著滑了幾厘米。
林敏猛地俯下腰,按住了她。
按在她的腰上。準確地說,是掐在她的腰上。
並不是全然軟綿綿的感覺,反而帶著一股韌勁。像彈簧,壓得越下,彈得越高。
陳之慢慢地醒了過來,她是真的睡著了。
而林敏,根本來不及放開她。
剛醒來的陳之迷迷糊糊,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於是,他們就這麼靜靜地對視了一會。
「材料弄好了。」林敏別開眼,直起身,乾巴巴地說著。
「哦。」陳之也站起來,問,「有沒有水?」
還好,她沒有計較。
「要重新燒,」林敏說,「去外面買一瓶吧。」
附近就有小賣部,陳之渴得不行,買了水就咕咚咕咚喝起來,好像水牛。
林敏看著她,不自覺地揚了揚嘴角。
「為什麼今天會想到過來交材料?」林敏問。
陳之把水放下,歇了一口氣,說:「朱大老闆等不及了。」
林敏點點頭。
「他早幾天來找過我,有意向把他那個服裝廠里的服裝搬到市場裡去,不搞批發,搞零售,不搞仿款,搞定製。同時,他還想走出國門。」
國內市場上的情況,林敏親自帶朱明輝去看過,可以說,形勢一片大好。只要資金到位,後續不會有任何問題。
「你們已經去看過市場了?」陳之說,「我還沒有看過。」
「市場就在前面,你要是樂意,隨時可以去逛一圈。」
隨時。陳之笑了下,「那就現在吧。」
現在?林敏說:「已經關門了。」
「不信?」
林敏領著陳之,步行幾百米,到了市場大門前。
這個市場起源於60年代,從最初的露天市場,經過整頓,一點一點變得秩序井然,面貌一新。這裡發生過一次又一次的「凹地效應」,有了政府的支持,市場的發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市場不斷地經歷擴建,直到現在,已經完成了四代更替。而現如今這一階段,已然躍升為大型室內櫃檯式市場,甚至走上了股份制的發展道路。
寬鬆的政策、豐饒的土壤,在這時候入住,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望著恢弘巨大、此時陷入沉睡的大門,林敏說:「走吧,下次再來。」
陳之沒動,林敏看著她:「你一直在這看著,市場也不會自動把門打開。」
這個陳之當然知道,但是,「下次,你會不會親自帶我來看市場?」
林敏沒答。
「不會,對不對?那只能是今天了。」
林敏還是沒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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