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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知夏清了清嗓子,依舊是很鎮定的表情:「所以你快點醒醒。」
林霽抬眼看向他,突然笑了,聲音輕得像一聲吐息。
「我覺得你這個辦法不行。」
鄭知夏感受到他貼在自己後背上的溫度——有些燙,讓開著暖風的室內都顯得有些冰涼,環繞在腰間的手臂堅韌有力,指尖卻顯得有點蒼白。
鬼使神差地,他轉頭和林霽對上目光,問:「那什麼辦法有用?」
林霽溫溫吞吞地笑起來,黑沉沉的眼眸似醒非醒:「我說了,你會答應嗎?」
「……得看你說了什麼。」
鄭知夏抿了抿唇,感受到很明顯的乾澀,心跳加速間他只是坐在林霽的懷抱中,是難以察覺的默許——林霽的需求從一開始就被擺上檯面,他怎麼會不懂。
偏偏林霽卻放開了手,笑聲很低地鑽進他耳中,視線中一片清明。
「不逗你了,」他越過鄭知夏站起身,「你身上熱得像是要被煮熟了。」
鄭知夏先是送了口氣,又不滿地瞪他,嘴唇很明顯地抿著:「你早就醒了。」
林霽抬手投降,道歉道得無比誠懇:「也沒有那麼清醒,至於後面——」
他笑得有些難為情,握拳抵唇很輕地咳了聲:「大早上的,人之常情。」
鄭知夏克制著眼神不往下看,很冷淡地對窗外抬了抬下巴,說:「太陽都曬屁股了,算什麼大早上。」
林霽也不反駁,撿起桌上的腕錶帶回手上,低斂的眉目顯得有些低落。
「雖然不知道你昨晚為什麼突然說想見我,但我還是很開心的。」
鄭知夏背對著他,抬手摸了摸唇角,身後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音,他清了清嗓子,說:「沒什麼,就是突然有這麼個想法——晚上一起吃個飯?」
林霽愣了瞬,幾乎有些受寵若驚。
「當然可以,」他摸出手機看自己的行程,「你幾點忙完?」
「不用過來找我,」鄭知夏打開門,「老地方見就好,走了,該出門了。」
「知夏。」林霽在身後叫他。
鄭知夏應了聲,回頭時聽見林霽說:「你還沒換衣服。」
「……」
他緋色未退的耳根愈發明顯,林霽抿了抿唇,卻還是漏出一點很明顯的笑意,主動識趣地道:「我去外面等你。」
晚上時鄭知夏踩著冷風走進餐廳,臂彎里搭著咖色的長風衣,老闆迎上來寒暄,笑著說:「今天是您先來了啊,外頭天冷,先坐下喝口熱湯?」
「不用,」鄭知夏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先上茶就好。」
他坐下,庭院昏黃的燈映亮已經開始落葉的樹枝,老闆親自過來上了茶,無意義地跟他聊天:「前兩天看見林先生帶人過來吃飯的時候,我還問了句您呢。」
「是麼,」鄭知夏笑得滴水不漏,「我最近比他要忙,所以沒什麼空出來吃飯。」
「嗐,瞧您說的,林先生來吃飯不也是談公事,那個人我在新聞上見過,是什麼什麼……局長,還是別的官來著,你們呀,都忙著賺大錢呢!」
鄭知夏便說了幾句風趣話結束了這個話題,視線重新飄向窗外昏暗的庭院,他想起自己辦公桌上堆疊的文件,每個簽名都價值千金,本該卡得他焦頭爛額。
會有關係嗎?
應該是有關係的。
林霽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中,他側過頭,越過昏黃的燈光與將落完樹葉的枯枝與鄭知夏對上目光,他唇邊的笑意很溫和,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仿佛從進來的第一秒就感受到了鄭知夏的存在,鄭知夏也對他笑了笑,而後就收回視線等待著他過來。
林霽坐下後的第一句話是:「等了很久嗎?」
鄭知夏搖了搖頭,說:「剛到,茶都還是熱的。」
林霽看了眼桌上擺的酒壺,白的,他不由失笑,問鄭知夏:「那酒是單點給我的?」
「怎麼可能,」鄭知夏笑了聲,「你不喝酒就已經夠像醉了的。」
他說完,周圍空氣靜默一瞬,而後林霽很坦然地笑了笑,伸手拿過酒壺。
「那如果真喝醉了,你會帶我回家嗎?」
「我會送你回家。」
鄭知夏的語氣聽起來冷淡得有些不近人情,林霽笑了笑,說:「也可以。」
「你的指紋鎖一直都沒刪過。」
鄭知夏看著他,眉眼彎起的弧度顯得很輕快:「哥,也不用這麼著急地表忠心吧?」
林霽嘆了口氣,手裡握著小小的酒杯,剔透的液體晃啊晃,入喉的時候苦辣味尤重。
「其實我一直都很著急,」他說,「但前提是你允許。」
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酒壺上,笑著說:「度數有點高,我可能真的會喝醉。」
「沒事,」鄭知夏的視線又飄向窗外,「我會送你回家。」
林霽又笑了聲,很輕,像是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應了聲好。
「那就拜託你了。」
於是桌上的酒很快見底,侍應生過來給他們換上新的,鄭知夏難得沒有去數數量,直到微醺的眩暈感鑽進腦海,才低頭看了眼腕錶。
「該回家了。」
鄭知夏的聲音不大不小,林霽抬眼看向他,黑而溫柔的瞳孔上像是蒙了層水霧,他似乎反應了幾秒,才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