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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你在國外露營的事情吧。」
「好。」
林霽搬著椅子坐到他旁邊,在開口前有一段不久的斟酌。
「第一次和他們去露營,是深秋的時候,其中一個自己名下有個馬場,我們去騎馬,突然就有人提議去打獵和露營。」
「打獵?」鄭知夏好奇地問,「獵兔子嗎?」
「兔子也有,比較多的是松雞和山鶉,但其實最傳統的是狐狸,」林霽的聲音緩和低柔,像是一個童話故事,「剛好是個不錯的天氣,還沒下雪,獵場裡有厚厚的落葉,我猜你會喜歡踩上去的那種聲音和觸感。我沒有狩獵證,所以負責幫他們拍照,他的男僕背著裝備跟在最後,我就在槍聲中和他聊天。」
「我喜歡秋天,」鄭知夏贊同點頭,「你們聊了什麼?」
「很多,比如說他從祖輩開始為自己主人的家族服務了多少年,擁有多少的證書——說實話,有些東西連我都不擅長,比如品酒和打獵,打理酒窖和禮服,還有在野外生火做飯。」
鄭知夏咋舌:「需要學這麼多東西嗎?」
「嗯,」林霽的語氣倒是很尋常,「男僕是一個要求很高的行業。」
鄭知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問:「那邊的狐狸,是什麼顏色的?」
「紅色。」
林霽頓了頓,補充道:「就是迪士尼的那種狐狸。」
鄭知夏腦子抽了一下,想起施嬅前兩天在朋友圈曬的玲娜貝爾玩偶,鄧明城特地跑去買的。
「不是粉色的嗎?」
林霽沉默幾秒,說:「是瘋狂動物城的狐狸。」
「……噢。」
鄭知夏有點尷尬,一個大男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卡通狐狸居然是玲娜貝爾,屬實有點幼稚。
「那兔子也是灰色的嗎?」
「沒有那麼灰,也有些斑點兔,」林霽說,「去之前他給我們展示了自己以前的戰利品,鹿角狐狸皮,還有雉雞的尾羽。」
「聽起來很有意思。」
「我們可以明年秋天的時候去玩。」
鄭知夏笑了笑,說:「好。」
他還是對林霽的每一句承諾感到欣喜,但好像再也不會期待了。
冬天天黑得早,太陽隱沒在山後時林霽從車裡端出了電磁爐和火鍋,食材在桌上碼得齊整,復古造型的燈懸在頭頂,風吹來時晃晃悠悠,像天上閃爍的星星,又像將要死亡的太陽,鄭知夏跟在他身邊忙活,看著香氣和白霧一起裊裊升騰。
「居然還是鴛鴦鍋,」他笑得露出一點虎牙,「你不是能吃辣麼。」
「給你準備的,」林霽抬眼覷他,「這就不用問了吧?」
確實不用,但鄭知夏還是小聲嘟囔:「不用問也可以問的啊。」
回答他的是一塊放到碗裡的肉,林霽總是很包容,溫聲道:「可以,再問一遍也可以的。」
鄭知夏揉了揉眼睛,笑著說:「我沒那麼無聊,問一遍就夠了。」
香味飄得很遠,某一瞬間鄭知夏突然感覺大腿被什麼物什觸碰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只尾巴快搖出花的金毛,再抬頭看向不遠處,就見到兩個年輕人端著餐盒頗不好意思地站在那,腳邊還蹲了只黑白邊牧。
耳邊隱約傳來林霽一聲若有似無的笑,鄭知夏站起身,任由金毛圍著自己打轉。
「你們的狗嗎?」
「是的,是的,」其中那個年輕點的女孩連連點頭,「你們這邊太香了,它聞著味坐都坐不住……」
她說著,把手裡的粉色餐盒捏得更緊了些,鄭知夏心中瞭然,笑著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桌子。
「我們剛好帶多了,給它分點吧,你們要嗎?」
「可以的話!」另一個人眼睛瞬間亮了,「我們可以拿自己的晚餐和你們交換!」
鄭知夏接受後又拒絕了她們想把餐盒留下的建議,金毛依依不捨地跟著她們離開,重新坐下後餘光突然瞥到林霽手裡的紙條。
「什麼東西?」
林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順手遞給他看。
「沒什麼,人家姑娘的聯繫方式。」
鄭知夏瞄了眼,興致缺缺地塞進剩了一個底的礦泉水瓶里,玩笑道:「這不是剛好媚眼拋給瞎子看了——你不需要,我不喜歡。」
「這形容也算貼切,」林霽給他夾菜,「她們剛才在拍你。」
鄭知夏渾不在意地擺手:「沒事,拍我的人多了去。」
他的皮囊不管是在同性還是異性中都理所應當地受歡迎,林霽沒有在問,只是淡淡瞥了眼遠處的歡聲笑語。
「晚上冷,」他說,「我們吃完就回去待著。」
結果回了帳篷里林霽就摸出平板開會,全英文,明顯是海外公司的會議,鄭知夏抱著電腦看了會下午的報表,就開始在寒冷中昏昏欲睡,林霽在某個瞬間轉頭,不易察覺地愣了愣。
「稍等。」
他壓低聲線,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關閉攝像頭,將鄭知夏露在外面的手臂輕柔地塞回睡袋裡,又將電腦合上放到一邊,而後才重新坐回位置上,打字道:「繼續吧。」
鄭知夏半夜被凍醒時,帳篷里已經一片漆黑,他蜷縮著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睜大眼。
林霽的輪廓模糊不清,分不清到底有沒有睡著,他看了會,悄悄對著冰涼的手指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