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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剛好在那邊?」
他竟有些想笑,輕快的心情如浮上水面的泡泡,啪的一聲炸開。
「等我回去再和你說。」
林澤的回覆是一長串感嘆號:「不,我要自己去打聽!」
鄭知夏還想回什麼,就聽見林霽略顯失落的聲音飄過來:「是不是該送你回家了?」
「嗯?不著急,等——」鄭知夏抬頭,看見他面前乾淨的餐盤時語句一頓,「我休息一下再走吧。」
林霽便又露出那種溫柔的,欣喜於言表的笑容來。
「好,那就再等一會。」
鄭知夏也對他笑了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林霽了,重逢後的每一次好像都不甚愉快,不止是他,林霽同樣在痛苦掙扎。
他慢吞吞地喝完最後半杯酒,林霽便適時地站起身等他,夜色已經很冷,鄭知夏站在門口等他結帳出來,身後燈光一暗,肩上便落下沉甸甸的暖意。
「走吧,」林霽說,「送你回家休息。」
他身上是黑色領帶與黑色西裝褲,淺灰色襯衫泛著如流水般的光澤,隱約勾勒出手臂與胸膛的肌肉輪廓,風將他一絲不苟的額發吹得有些凌亂,
鄭知夏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得好好的休閒西裝外套,突然有點想笑。
「我不冷,」他抬手要脫林霽的外套,「你自己穿著。」
但林霽按著他的肩,不動聲色地往前走。
「海邊風大,別著涼了。」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鄭知夏張了張嘴,沒能再說出拒絕的話來,只能加快腳步,很快地上了車。
車內溫暖而安靜,他擺弄著那件屬於林霽的外套,將它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膝上,前方紅燈亮起,他突然問林霽:「你回去後,會好好睡覺嗎?」
林霽似乎沒有聽出他的意思,鎮定自若地笑著,說:「當然會,你怎麼想到問這個?」
鄭知夏靜靜地和他對視幾秒,說:「因為你看起來不像能好好睡覺。」
「今天絕對可以,」林霽就差對他舉手發誓,「今天發生了那麼多好事,我一定閉上眼就能做個好夢,你不信的話,明天再過來找我看看,絕對精神抖擻。」
鄭知夏笑了聲,說:「你就是在找藉口約下一次。」
短暫的紅燈結束,林霽重新轉頭開車,語氣十分坦然:「是有這個意思,但也得看你願不願意。」
鄭知夏沒答,手指捏著一粒紐,溫熱的,已經不知道被體溫煨了多久,林霽也不追問,探手打開音響,沉靜的男聲流淌而出,依然是鄭知夏聽不懂的粵語,曲調靜靜地和夜色流淌在一起。
後來他才知道其中的幾句歌詞是:
「像某種流亡的愛/千里之外/聯繫還是依在」
「要是我今晚異地斷氣/問你可肯即夜趕搭通宵客機」
車停在樓下,鄭知夏將西裝外套遞給林霽,手指相觸一瞬又分開,他看向林霽黑而溫柔的眼眸,說:「可以有下一次,但明天沒有時間。」
「那後天呢?」
「要開會。」
「大後天?大大後天?」
林霽逐日逐日的問,鄭知夏沒忍住笑出聲,輕快地,宛若很多年以前。
「大後天可以。」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前最後說了句:「回去要好好睡覺。」
「好,我一定好好睡覺。」林霽對他微笑,語氣溫柔。
「我會夢到你的。」
第75章 明雪
林澤總是起得很早,他在客廳里轉悠,修建瓶中的花枝,等烤箱裡的餅乾到達教程的指定時間,濃郁的焦糖香氣充盈在屋子內,暖融融甜絲絲,仿佛落地窗上凝的霧都是糖霜,他哼著歌,聽見一聲門響。
頭髮亂糟糟的鄭知夏出現在走廊上,林澤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跑過去。
「你終於醒了!」他表情促狹,「這下總能和我說是怎麼回事了吧?」
鄭知夏笑得無奈,說:「也就那麼回事,他帶我去吃晚飯,順便放了場煙花。」
「哇哦——」林澤冷淡下來的表情顯得很不滿,「六百萬起步的順便,你們這邊都是這麼玩的?」
「你可以讓你爸爸也安排一場,他絕對會花更多的錢。」
鄭知夏走進廚房,輕車熟路地給自己沖咖啡,林澤抱著手臂站在他身後,尾音微微拖長:「拜託,這完全不一樣,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
「那我總不能和你說,噢是的,是林霽特地給我準備的驚喜哦,我好開心好激動啊,」鄭知夏說到後面時已經帶上了笑音,「天,也太恐怖了。」
「恐怖在你學習我的語氣說話上,」林澤撇了撇嘴,「你想表達這個意思的話,我其實並不會有什麼意見。」
鄭知夏端著咖啡轉身,玩笑般地重申:「你可是我的前男友。」
林澤便也認真地重申:「我們是和平分手的,我不會詛咒你單身一輩子並且死後下地獄日日夜夜為上天堂的我懺悔。」
「噗,」鄭知夏險些被自己的咖啡燙到,「所以你到現在都還在詛咒以前那位出軌並且還甩了你的男友?」
林澤理所當然地聳肩攤手:「誰讓他做了這種事情呢,活該。」
他們坐在餐桌邊一起分享完新鮮出爐的焦糖布丁和小餅乾,鄭知夏便拎起西裝外套準備出門上班,林澤喝完最後一口牛奶,適時地說:「我最近在找一個新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