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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鄭知夏很堅持,「出去走走吧,剛好現在天氣不錯,我麼湖區轉一圈,還能找找晚上吃什麼。」
林霽靜靜地看著他,突然很輕嘆了口氣。
「不用著急趕行程的,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鄭知夏愣了下,笑著眨了下眼。
「我沒趕,這才第三天呢。」
平時總覺得一周太漫長,有數不清的課和做不完的正事,窗外風景一成不變,身邊的人也一成不變,以至於所有的波瀾都微不足道,好像根本無法撼動長久時光積累的一切。
鄭知夏直到現在都還喜歡這種穩定,他長久地凝視著林霽的面容,直到聽見一聲笑。
「怎麼這麼看著我?」
他搖搖頭,笑著越過林霽往外走。
「看你好看,不行嗎?」
林霽突然覺得心跳一漏,如涼風穿過胸膛,輕快得像靈魂在空中飄飄蕩蕩。
「可以,」他跟上鄭知夏,垂眼時神色柔和,「你也好看。」
鄭知夏卻沒有回答,腳步跨過長長的,斑駁的廊柱倒影,他越走越慢,卻每一步都很堅定。
「哥,」他輕聲說,「其實時間過得很快的。」
作者有話說:
這章有點短,在醫院熬了四天晚上+生理期,確實有點受不了了,誠懇道歉!
第39章 宿命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鄭知夏總感覺和林霽有關的記憶片段里大半都是黃昏,宏大的世界縮小在將要燃燒般的夕陽中,熱烈得如同永不消散的長夏,又短暫得像天邊已悄然升起的月亮。
他們拒絕了禮賓開車的提議,沿著長長的,仿佛看不見盡頭的青磚小路往山下走,鄭知夏看向覆滿積雪的遠山,緩緩下沉的太陽,長風吹過發梢,他突然牽住林霽的衣袖。
「怎麼了?」
林霽看他時,溫柔得如看遠山的飛鳥,看天邊橘色的浮雲,鄭知夏張了張嘴,而後彎眼一笑。
他希望林霽走得再慢一些。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走下山估計還有好長一段路,到城裡的時候,天應該已經黑了。」
「嗯?」林霽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你有想在黃昏要做的事嗎?」
鄭知夏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也沒有,路上也能看日落,我只是在想,好像沒辦法完成原本的計劃了。」
「計劃不重要,」林霽轉過頭,落日已沒入山中一半,「你開心這件事得排在第一位。」
鄭知夏在他身邊低低悶悶地笑,好一會後才說:「哥,你真的對我太好了。」
「這不是應該的?」
林霽勾了勾唇,說:「我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只是因為交情久?」
鄭知夏問得玩笑,林霽卻很認真:「不,因為你對我來說最特殊。」
好容易讓人迷惑的言語,好容易讓人自以為是的溫柔,鄭知夏和他對視,麻木地感受到心跳在加速。
「哥,你這麼說,我很容易誤會的。」
林霽卻反問他:「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他們都心知肚明彼此在說什麼,鄭知夏移開視線,風聲平緩,他也平和。
「不止吧,這種事向來是講不出具體原因的。」
林霽點點頭,又突然問:「那換成別人對你好,你也會……嗎?」
鄭知夏噗地笑了。
「怎麼可能呢?」他專注地,抿唇的動作顯得莫名執著,「想對我好的人有很多,真正付諸行動的人也不在少數,但那不是我需要的,所以我會感謝,會拒絕,但永遠不可能心動。」
夜色從極遙遠處無聲地蔓延而來,吞沒光華,淹沒來路,山林寂寥,鳥群從頭頂掠過,震翅聲迴響在深谷中,像一場持續多年的孤獨戰爭。
鄭知夏說:「我喜歡誰,是因為他的全部。」
林霽沉默一瞬,問:「即便那個人其實並不如你認為的這麼好?」
「都說是全部了,」鄭知夏彎著眼,忍俊不禁般,「再好的人,在旁人看來都會有不好的地方,只要我認為最好就足夠。」
「原來是這樣。」
林霽神色深深,路邊的燈突然亮起,卻映不出他晦澀的眼神和微蹙的眉目,無法追溯源頭的酸澀仿佛撕裂了胸腔,他很輕地笑了聲,習以為常地和鄭知夏一起疼痛。
「如果我說謝謝,你是不是會生氣?」
謝什麼?鄭知夏眼眶與鼻腔俱是一酸,抬眼故作不滿地瞪他。
「這還用問嗎?」他悶著鼻音笑,拍了下林霽的手臂,「你要真說謝謝,我就當以前那麼多年都是假的,你不拿我當朋友!」
他從來不願意林霽因此感到壓力。
林霽也笑,笑著笑著就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青磚路終於走到盡頭,他對著夜色,溫聲說:「好,不謝,但我得再次強調一下,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是朋友。」
「我知道啦。」
鄭知夏應得輕快,牙關卻咬得很緊——誰要跟你當朋友?事到如今,怎麼可能繼續當朋友!
一次又一次,林霽總是強調,他便也漸漸對那撕裂般的心痛脫敏,分別將近,他奇蹟地開始褪去漫長的高熱與疼痛。
是件好事。
他自然而然地抽回手,卻沒發現林霽短暫的失神,夜色遮掩了他臉上的掙扎與愧罪,也遮掩了他看向鄭知夏的專注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