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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知夏手裡捏著水管,視線虛浮地從灰濛濛的天穹飄回來。

    「噢,行。」

    所幸宋白露醒得早,及時救下了自己的花園,鄭知夏被她趕回屋子裡吃早餐,一杯豆漿快消失過半的時候,宋白露帶著心疼不已的表情坐到他對面。

    「你還是快點回學校吧,」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下鄭知夏的腦袋,「禍害林霽去!」

    鄭知夏微微挑著眼尾,露出一點尖尖的虎牙:「真的啊?你才捨不得。」

    宋白露嫌棄地瞪他:「有什麼好捨不得的,養你那麼大,你如果還天天賴在家裡,多打擾我自己的生活!」

    「嗯嗯嗯,」鄭知夏連連點頭,「媽媽說的對,那我等下就走。」

    宋白露果然還是不滿意,覷著他道:「這麼著急,是不是巴不得我這麼說?」

    不像生氣和無理取鬧,她一生都過得順遂如意,少女時期便是家裡捧在手心寵著的千金小姐,連婚姻都是門當戶對兩情相悅,美好得像童話故事,幾十年過去,仍是少女般的純粹心性。

    鄭知夏無奈道:「那今天晚上走?」

    宋白露這才滿意應下,臨走前又往他的箱子裡塞了不少東西,鄭知夏拒絕得敷衍,只象徵性地攔了下。  

    「再多就拎不動了。」

    「那讓張叔送你過去,」宋白露並不覺得這是大問題,「剛好給林霽也帶點,小妘最近總念叨他。」

    鄭知夏短暫地沉默,用玩笑般的語氣說:「他也沒什麼缺的啊,要不你給他送個老婆?」

    宋白露嘖了聲,作勢要打他:「什麼話都敢往外說!這哪裡輪得到我來操心?單你一個都得氣死我!」

    說的明顯是前幾個月催他去相親的事,鄭知夏識趣地閉了嘴,讓宋白露自己忙活,好不容易上車準備出門,又被攔了下來。

    「還是吃完晚飯再回去好了,」宋白露在吃飯這事上向來說一不二,「天知道你在外頭是不是天天叫外賣,一點也不健康,瘦得骨頭都支出來了!」

    鄭知夏和前座的司機張叔對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那再吃個飯。」

    天知道他這一天被宋白露投餵了多少東西,肚子吃得滾圓,都是重到有些難以承受的母愛。

    真正拎著箱子打開林霽家的大門時已經將近八點,客廳里燈光暗淡,空落落地展示出窗外的絕佳夜景,張叔拖著兩個行李箱跟在他身後,識趣地在門口止步。  

    「謝謝,」鄭知夏禮貌地微笑,「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玄關的燈光亮起,牆上掛著漂亮的黃銅鹿頭,如春枝的角上掛著煙粉的絨花,是他十六歲那年和林霽去拍賣會時一起拍下的,一千六百萬,隨著林霽搬了好幾次家。

    鄭知夏總是會在邁入玄關時感受到隱秘而不可告人的欣喜。

    可這個點本應在客廳里看書的林霽不知去向,他拖著箱子上樓,書房也是漆黑一片,純黑的怪獸張開血盆大口,劈頭蓋臉地將他吞進腹中。

    鄭知夏靜靜地在黑暗中佇立,半晌後一點點轉身,行李箱的滾輪骨碌碌響得孤寂,他穿過沒開燈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

    「草,」他面無表情,語氣卻咬牙切齒,「自己多大年紀不知道嗎!」

    大晚上在外頭鬼混,也不怕把腰閃了。

    行李箱大咧咧攤在地上,鄭知夏撥通熟悉的號碼——萬幸沒幾秒就被接通,林霽那頭背景音寂靜,似乎處在什麼密閉的空間中。

    「知夏?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我回來了,」鄭知夏將語調放得很平穩,「你今晚怎麼不在家?不會是在約會吧。」  

    他說完,便像是覺得有趣般輕輕地笑起來,林霽站在落地窗前,無奈而苦澀地勾起唇角。

    「沒有,」他溫溫和和的聲音穿過電流後更顯溫柔,「我在公司加班,晚點才回去,想吃宵夜嗎?」

    「出去吃?」

    「給你帶回去,」林霽總是顯得很包容,「這個點出門你肯定嫌麻煩,粥還是炒粉?」

    其實鄭知夏想吃大排檔的燒烤,魷魚烤得滋滋響,串起來的五花肉在昏暗的燈下泛著油潤的光澤。

    但他還是說:「海鮮粥吧,我們一起吃。」

    「好。」

    林霽應下後,又溫聲和他道別,通話結束屏幕熄滅,他轉過身,看向桌上的電腦屏幕。

    ——是黑漆漆的書房,走廊冷寂,窗外霓虹喧囂,像是另一個平行世界。

    不應該接的。

    他閉了閉眼,走出門敲響助理的桌面。

    「有煙嗎?」

    「給我一根。」

    作者有話說:

    和朋友喝酒,有點靈感,掉落個2000+更新  

    第30章 「自以為是」

    秋天總是過得很快,鄭知夏某日坐在窗前抬頭時,才發現日曆已經跳到了十一月初,天氣徹底冷了下來,窗外天空陰翳,雲層堆積成壓抑的山,或許再晚些時日就會落下第一場雪,又或許馬上要迎來一場雨。

    總歸都是很糟糕的事情。

    天氣糟糕,心情更糟糕,鄭知夏討厭秋天,小時候的生日願望是希望夏天永遠不會結束,最討厭的就是蕭索又冷冰冰的冬天——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林霽。

    林霽生在十一月中,夏天的尾韻早已消失,萬物寂寥更深露重,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走向生命的盡頭,因此鄭知夏總覺得這個季節和林霽很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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