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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鄭知夏嘆了口氣,問:「那怎麼辦呢?我都收拾好東西,訂完晚餐的餐廳了,現在取消的話,好像有點可惜。」
「那也不去,」林澤難得意志堅定,「下雨天太討厭了。」
「好吧,」鄭知夏笑著嘆氣,「那就不去。」
兩人沉默著坐了片刻,林澤才接著說:「其實想讓你陪我出去玩,是覺得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鄭知夏臉上的笑意淡去,道:「就是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
「什麼事情?」
「關於林霽的,」他的聲音很低,「那天晚上吃飯,喝了點酒,然後他突然說……」
林澤在長久的停頓間善解人意地補充:「他跟你告白了?」
「差不多吧——很突兀。」
鄭知夏皺著眉,分不清是厭煩還是苦惱:「且不說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不會是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的人。」
「嗯,」林澤抱著熱巧克力沉思,「我倒覺得未必呢,前兩天我和Fiona出門玩,她告訴我,林霽這幾年一直在找你誒。」
Fiona是施嬅的英文名,鄭知夏嗯了聲,眼中卻更顯迷茫:「他為什麼找我?」
林澤看著他嘆氣,抿著唇很無語的模樣:「拜託,他喜歡你誒,因為喜歡所以找了你五年,很奇怪嗎?」
「他不會喜歡我。」
鄭知夏說得篤定,反倒林澤一副不信的樣子,問:「為什麼?」
「性向是很難後天改變的,」鄭知夏語氣平淡,「他如果真的能喜歡我,不會等我走之後才發現,我這兩天復盤了很久,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當年我的感情和離開對他產生了太大的衝擊。」
林澤撇撇嘴,說:「好奇怪的邏輯。」
「不奇怪,」鄭知夏看向窗外淅瀝的雨水,目光很沉靜,「阿澤,如果是我的話,知道一個很重要的人其實對我是愛情上的喜歡,而他還剛好因為這個事情和我絕交了,那我一定會反覆地趣享為什麼。他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為什麼喜歡我?我有什麼地方值得喜歡?他喜歡我又為什麼要和我絕交?」
他一連串地發問,林澤完全反應不過來,卻對最後一句印象深刻——
「我為什麼會不願意和他斷掉往來,難道我喜歡他嗎?」
林澤張了張嘴,卻無法在他篤定的神色中說出什麼話來。
「但也不一定是這樣的啊。」
「對林霽來說,這是最大的可能性。」
即便到了今日,鄭知夏也自信對林霽有著全然的了解,他自嘲般地笑,支著額頭眼瞼微斂,散落的額發有種迷茫的頹然。
他說:「言語和想法是魔咒,阿澤,很多東西想得多了,就連自己也會覺得是真的。」
林霽不喜歡他,但林霽以為自己喜歡他。
多荒謬啊。
鄭知夏不要這虛假的,如同施捨的愛,可他還是在那個酒意充盈的夜晚感到無可救藥的心痛,仿佛什麼殘存的生理本能和條件反射,又仿佛是年少不可得的垂死呻吟。
林澤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問:「那你準備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鄭知夏冷靜地關掉電腦屏幕,「我總不可能像年輕時那會一樣,感情用事毀掉能用的人脈和資源。」
手機里躺著林霽的邀約,是某個全是重要人物的飯局,卻只口不提那晚的事,想來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大家依然是「朋友」。
他應下邀約,嘴角微微一勾,顯得有些冷漠,可下一瞬林霽的消息便發了過來,是兩張音樂會的門票。
「是你很喜歡的一個演奏家,」他說,「有興趣陪我去看看嗎?」
林澤在一旁瞄到這條消息,長長地咦了聲。
「但我真的覺得,他像是在追求你誒。」
鄭知夏轉頭和他對視幾秒,抬手搶過他手裡的熱巧克力。
「沒興趣,」他突然起了些久違的壞心眼,「但我有個不錯的想法。」
他在林澤的抗議聲中將剩下的熱巧克力一飲而盡,而後不緊不慢地打字。
「和你一起的話不太有時間。」
「不過你願意把這兩張票轉手給我嗎?Cris也挺喜歡這個演奏家的。」
第53章 區別
林霽並沒有將票轉手給他,而是又多買了一張,連帶著林澤一起邀請。
「他好大度,」林澤搖著頭感嘆,「天吶,他才是真正擁有無私大愛的聖父,知夏,你知道嗎,我甚至覺得他是那種連老婆的小三都能一起養的男人。」
他頓了頓,神色促狹地提議:「要不你就和他在一起吧?到時候我們都能賺到呢。」
鄭知夏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語氣很冷淡:「別鬧,你又不缺錢。」
「怎麼就不缺了,」林澤很委屈,「我很窮的!」
「是,窮到去年底分紅的時候就拿了五百萬,」鄭知夏敷衍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還不夠你給自己重新換一遍琴房裡的東西的。」
林澤沖他做了個鬼臉,在看見遠處走來的身影時恢復成一本正經的模樣,抬手和林霽打了個禮貌的招呼,他今天穿著很久以前和鄭知夏一起買的白色T恤,很明顯的情侶款,對比起林霽一絲不苟的襯衫西褲顯得實在隨意,鄭知夏夾在他們中間,倒還算是神色自若。
「快開場了,」他率先往裡走去,「哥,你差點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