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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霽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抗拒和不自在,接著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還有十五分鐘,算不上差點,裡面的空調會很冷,有帶外套嗎?」
他臂彎里搭著藏藍的西裝外套,鄭知夏權當看不見,說:「對我們來說並不算冷,Cris甚至冬天還能穿短褲出門。」
「畢竟大家都這麼穿,」林澤聳肩,「我們可沒有什麼關節不能吹風,腦袋也不能吹風的說法。」
林霽垂眼時看見鄭知夏的寬鬆卡其色長褲,溫聲說:「知夏畢竟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吹風了容易生病。」
「所以我們冬天的時候不怎麼出門,」林澤笑眯眯地抬頭和他對上視線,「在家圍著壁爐吃小餅乾,一起看窗外的雪景,對了,你有在冬天時來過北歐旅遊嗎?風景很好的。」
「出差過幾次,但都沒有久留,」林霽說,「以後應該會常去,知夏介意當我的導遊嗎?」
鄭知夏收起手機抬頭,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有空的話當然可以——好了,我們要走過頭了。」
身邊兩人的話題這才暫時停止,但直到坐下之後,鄭知夏仍覺得這個氣氛有些奇怪,大概是兩個人的視線存在感都太強烈,身份也足夠特殊,他盡力維持著波瀾不驚的神情,伸手握了握林澤溫熱的手掌,像是某種自然而然的安撫。
林霽的眼神微微一深,卻沒有再說什麼,燈光暗下,阻攔了他未出口的話,獨屬於鄭知夏的氣息在黑暗中漸漸占據了大半的注意力,他在中場走神,轉頭去捕捉久違的熟悉側影,鄭知夏的坐姿很端正,視線專注地落在台上,以至於利落的下頜線和微微抿起的嘴角顯得有些嚴肅,林霽不自覺地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卻在某個角落發現了一對親昵的情侶,正頭挨著頭說著些什麼,他失神一瞬,卻沒有錯過他們之間那個短促相觸的吻。
鄭知夏也曾在這種場合和男友接過吻嗎?
林霽呼吸微微一窒,在那種合理想像出現在腦海中前先一步阻斷了思緒,偏偏台上不合時宜地想起傷感的曲調,他下意識轉頭,看見鄭知夏與林澤相視一笑。
林澤微弱的聲音傳過來:「我們遇見的那個冬天,商場裡也有人在彈這首曲子。」
那種隱秘的,僅僅屬於兩個人的欣喜將林霽很徹底地隔絕在外,他苦澀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也開始想自己和鄭知夏的初遇,那個好多年前的夏天自然而然地出現在腦海中,緊接著便如流水般地一幀一幀滑過。
他不知道第幾次意識到,原來鄭知夏的喜歡淺白而直接,只要多看看那雙看向自己時亮晶晶的圓潤眼睛,便能得到他所有的秘密。
曾經鄭知夏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坦誠的。
林霽又側頭看向身邊的人,鄭知夏正側耳在聽林澤說著些什麼,唇邊的笑意輕鬆愉悅,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在某個瞬間生出了突兀的古怪感。
明明是很親密的姿態,手肘挨著手肘,低頭的角度遷就而溫柔,可林霽仍舊遲鈍地感覺到了細微的區別——他感受過鄭知夏最純粹熱烈的喜歡,似乎並非如此。
但或許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林霽無法確定,只是平靜地收回視線站起身,走出音樂廳摁亮了屏幕。
「你在那邊找鄭知夏的蹤跡的時候,有從他男友身上得到什麼線索嗎?」
「什麼?您是指他的前男友林澤嗎?」
林霽的神情倏然一頓,而後笑意便從眼尾漏了出來。
「前男友。」
他重複著這個詞,第一個字咬得尤為清晰,似乎是在尋求確認,在得到篤定的回答後沒忍住很輕地笑了聲,說:「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林霽卻沒有回到音樂廳中去,走廊空曠冰冷,他靠在牆上,額間沁出薄汗,竟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悸感。
幸好沒有徹底來晚,幸好命運還給他留了疑似餘地。
可慶幸之餘便是更沉悶的心痛,他很想將鄭知夏的刻意誤導當做對自己的報復,至少這能說明他們之間仍有餘情未了,可鄭知夏的眼神實在太釋然,他無法自欺欺人。
所以大概和他當年一般,這只是個禮貌的說辭,用來拒絕他太明顯的情意,但沒關係,至少他不用再礙於道德的阻礙,做一隻徒勞無望的困獸。
林霽從口袋中摸出煙盒,沒點燃便含進唇間,他這幾年菸癮有些重,大概和常年的失眠有關。
五分鐘後林霽扔掉未動的煙,悄無聲息地回到座位上,鄭知夏在間隙中側頭看他,低聲說:「覺得無聊的話,你可以先走。」
林霽定定地注視著他,倏然一笑。
「怎麼會無聊,」他語氣低沉而溫和,微微下垂的眼尾顯得很溫柔,「邀請你出來玩的每一次經歷,對我來說都是最有趣最深刻的記憶。」
鄭知夏突然有些熱,轉頭重新看向台上,喉結微微滾動了下。
「有些不合適的話就不要說了。」
林霽似乎是笑了聲,若有似無的,仿佛是他的錯覺。
「好。」
他傾身湊近鄭知夏耳邊,呼吸溫熱而濕潤。
「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說:
當然不會那麼輕易結束的啦(確信)
第54章 秘密
鄭知夏不明白林霽出去一趟後在犯什麼病,存在感一下強烈到無法忽略的地步,黑暗中聲音寂寥,他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卻總能感受到林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連林澤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不對勁,悄悄地越過身邊人往林霽那看,又被鄭知夏面不改色地抬手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