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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柏葳道:「你為何要……我是說,你為何會覺得文章是無形刀?」
「不止啊!」她道:「我認為好文章無所不能,可以是錦上添花、可以是雪中送炭,可以是一呼百應的旗子,也可以是百年樹人的苗兒~但是我覺得其它的,都是一步之外的東西,就是說,我們推開窗,打開門才會感受到的東西,只有當它做為一把無形刀的時候,才是切身的感受,是握在手裡的,因為它是那種……劍指敵方,旗幟鮮明的感覺,不但我要殺你,我還要號召所有人殺你,是那種將軍大叫『沖啊』的感覺。所以尤其需要注意,要掂量,要謹慎。」
有人輕輕的擊了擊掌。
桃成蹊進來,嘆道:「錦兒,我對你簡直刮目相看!」
炎柏葳也覺得十分驚嘆,輕輕抬手,壓在了她背上。
她吐辭並不文雅,卻犀利極了,一針見血。
「過獎過獎!」唐時錦笑道:「是因為你的文章寫的太好了,我才會有這樣的想法的。我一直都覺得文人超級厲害,殺人不見血,白居易當年寫那什麼『一朝身去不相隨』,不就逼死了關盼盼?」
炎柏葳訝然的挑了挑眉。
關盼盼是白居易好友張愔的一個愛妾,當年白居易一見人家,就一見鍾情,寫下了欲色滿筆的「醉嬌勝不得,風裊牡丹花」。
後來張愔死了,關盼盼獨居燕子樓,誓不再嫁,然後白居易又蹦躂出來,隔著千山萬水yy人家:「滿窗明月滿簾霜,被冷燈殘拂臥床。」
一廂情願的想著她的孤寂,結果yy完了,一翻臉露出了猙獰的面目:「黃金不惜買娥眉,揀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去不相隨。」
一朝身去不相隨啊!
何其惡毒!
意思就是說你張愔當年花大價錢,買到了那麼多絕色女子養家裡,還又費盡心力的,教他們技藝歌舞,可是現在你死了,卻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追隨你去死。
這跟直接讓關盼盼去死有什麼區別?
這種種作為,真不能單單用人品風流來解釋了。
關盼盼最終絕食而死,她這輩子做的唯一錯事,就是倒霉叫一個有才華的詩人看上了,臨死之際,留下「兒童不識沖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當年唐時錦聽這個典故的時候,人還小,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此她堅信人品和才華不能劃等號,才子也有可能是人渣。
這個典故,炎柏葳兩人當然知道,她只給磊哥兒講了講。
炎柏葳問:「這也是唐有德教的?」
「屁啊!」唐時錦反應奇快,直接把鍋丟了過去:「詩是唐有德念的沒錯,但唐有德可不覺得這有錯,他覺得白居易超級厲害,足不出戶就能讓別人自已自盡,他覺得這是另一種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炎柏葳摸了摸她的頭:「幸好小錦兒沒有隨他。」
桃成蹊也嘆道:「元白二人,皆在女色之上,頗多叫人詬病之處。白樂天一曲長恨歌,堪稱絕唱,但不管是對薛濤還是關盼盼……」
他忽悟這個話題不適合跟女孩兒說,便咽住了。
三人談談說說,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小豆丁磊哥兒,正在靜靜的思忖,又黑又大的葡萄眼中,是不符合年齡的沉靜。
文人一桿筆,可做殺人刀……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外頭忽然有人道:「二丫!二丫!」
唐時錦眉頭一皺。
她推門出去,就見一坨肉山一樣的瑞哥兒,呼哧帶喘的站在柴門前,一見她,就趾高氣昂的道:「爹娘不在了,沒人做飯,以後你養著我!做飯給我吃!」
嗯??唐時錦都氣樂了。
這蠢豬一直沒怎麼出門兒,還當她是當年那個任他欺負的小丫頭呢?
她道:「你爹娘合謀害死我娘,我養你?老子腦袋被門擠了養你?」
她過去,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結果居然沒踹動!
然後炎柏葳一手把她提到身後,一腳踹了過去,唐時瑞一聲尖叫,整個人飛了起來,然後就跟個肉球一樣骨碌碌的滾了下去。
炎柏葳隨即關上了柴門。
這坡不陡,唐時瑞艱難的爬起來,破口大罵,炎柏葳隨手從地上揀了一段柴枝,啪啪掰成幾段兒,抖手打了出去。
唐時瑞一聲慘叫,柴枝打在了他雙耳和發上,登時打散了他的髮髻,披頭散髮的仰面栽倒,蓬的一聲響。
唐時錦在後頭給他配狠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下一次就把你剁成肉餡餵豬!」
唐時瑞躺在地上,張著大嘴哭號了半天,見沒人來哄,也不敢再罵,連滾帶爬的走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樹後出來,一臉怨毒的看向了這邊的院子,竟是唐大丫。
唐時錦還真不知道大丫兒居然回來了,不過她也不在意。
年前五香肉腸和百大碗簡直賣瘋了,楊鵬霄天天都得往縣城跑,有時候一天要送兩趟貨,賀十五和賀十八也是忙的不可開交,四處收豬,連賀元宵都天天跟著跑,炎柏葳要替她盯著小酒坊,還要做食坊這邊的帳,一家人只有「傷勢未愈」的唐時錦自己,和桃花仙兒、磊哥兒比較閒。
在這樣的支出之下,唐時錦上筆生意賺的接近兩千兩,很快就花光了,炎柏葳前後又墊了接近五百兩進去。
頭著小年兒之前,鄭家兩口子過來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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