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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肚裡墨水迅速掏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了,於是她暫停了一下,悄悄抬眼,看了看他。
他垂眼睇著她:「繼續啊!背上一百句我聽聽。」
她問:「背一百句就不生氣了?」
他道:「嗯。」
她眼珠子一轉,開始扳手指:「宿夕不梳頭,絲髮披兩肩,婉轉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炎柏葳猛的抽了一口氣。
唐時錦迅速道:「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
炎柏葳大怒:「唐時錦!」
唐時錦的手在扶手上一撐,飛也似的躍了出來:「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涌……」
炎柏葳怒的臉色都變了:「唐時錦!」
她扭頭就跑了。
宋徽宗的大作,史上最污了解一下!
但是耍完了流氓,她連早飯都沒敢去吃,就迅速溜了,然後就餓的不行,默默的坐在路邊,希望戚曜靈能機靈點兒,曉得自己出來,然後就可以去找賀里正,不會耽誤事兒。
結果正捧臉坐著呢,就見有戴著斗笠的一老一少兩人過來了,後頭還有輛馬車,一邊走一邊說著什麼。
一見到唐時錦,那老者就看了她一眼,道:「可是唐小娘?」
唐時錦心說難道「魚」來了?
於是立刻起身,恭謹施禮:「正是,老先生是?」
那人道:「我姓歸,乘風歸去之歸。桃相寫信於我,邀我來此小住。」
唐時錦立刻道:「歡迎之至,榮幸之極,老先生快請!」
那人卻道:「不敢。既恰好遇到,那我有一事請教……那呂姓書生,不過是說了一句閒話,小娘子為何竟要將他趕盡殺絕?」
唐時錦:「……???」
這第一條魚,好不容易來了,她總不能提刀砍了吧?
這老者面容消瘦清矍,神情嚴肅,顯然他是真的覺得不妥,並不是跟她過不去。
而且這種文人,你跟他說先撩者賤……屁用沒有。
唐時錦只一轉念,就已經確定了方針。
看在他是第一條魚的份上!
她低著頭一動不動,老者道:「唐小娘?」
她慢慢的抬起頭,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她本來就年紀小,長的又極好,眼睛又大又黑又亮,就這麼看著你,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這何止是梨花帶雨,真如美玉凝露一般。
老者愣了愣,嚴肅的表情頓時變成了無措:「小娘子有話好說,不必難過。」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無聲掉淚。
他旁邊的少年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我師父只是問一句,並無責怪之意,還請小娘子不要傷心。」
唐時錦這才抽泣了一聲,低低的道:「老先生也覺得,我應該去死是不是?」
老者急道:「我並無此意。」
「那老先生是何意?」唐時錦哀涼的道:「他當眾罵我不知檢點,不守婦道,有傷風化……」
她猛的哽咽了一下,好像觸動傷懷,抑制不住:「敢問老先生,這樣的話說出來,不是逼我去死,那又是什麼?」
她又哽咽了一下:「我父母不在,難道我與弟弟應該抱在一起活活餓死,以全名節?我一命何足惜,我弟弟才六歲,我盡長姐之責,做生意養家餬口,教養幼弟,這有何不對?」
「且那日與我一起的人,是我的徒弟,正正經經磕頭拜了師的,絕非外男,我們長幼有別,且並無絲毫曖昧,又有何處不妥?」
「我賺得銀錢,便興辦族學,造福鄉里;發放藥丸,救治孩童;我善堂捐過銀兩,衙門幫過百姓……我自認無愧於心亦無愧於世,冰清玉潔無可指摘,我憑什麼要被這等人當街誣我名聲?」
「他無緣無故當街出言,用心惡毒,用辭猥.瑣,我不曾打他、不曾罵他,只是不想叫他家的人來我的工坊做工……我何處過份了?我何時趕盡殺絕了?難不成我就應該白白叫他污衊?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還請老先生說一個道理出來!」
老者簡直尷尬了:「對不住,對不住小娘子,我不知究里,誤會了,還請小娘子不要見怪。」
「老先生,」唐時錦神色一整,看著他:「一聲誤會何其輕飄!你只聽了個隻言片語,就來指責於我,敢問老先生,這是否是助桀為虐?我雖不知老先生是誰,但桃相既然萬里相請,想必不是無名無姓之人,你可知你這一句話,對我何其重?對旁人又有怎樣的影響?」
老者連連咳嗽,尷尬不已。
唐時錦頓了一頓,才又續道:「但,這樣的事情,我遇到的多了,我並沒有責怪老先生的意思,我只想說……連老先生這樣的飽學之士,都難免被人言影響,那,老先生是否也該想想,那呂氏老賊罵我的時候,若我不反擊,旁人又該怎麼想我?人言可畏啊老先生!」
老者神色微動。
她意味深長的道:「弱者淒涼,卻未必是虎落平川,也有可能是咎由自取!」
她退後一步,一撩衣袍,一揖到地:「小女子無狀,請老先生見諒。」
她把這一行人請回家,迎面碰見了炎柏葳。
炎柏葳臉上還有殘餘的怒色,但是一見她眼兒紅紅的,顯然哭過,又不由得一皺眉。
兩邊通了名,又把桃成蹊請了出來,桃成蹊顯然與他很熟,笑嘻嘻的見了禮,一邊又道:「歸叔叔,你是不是欺負我妹兒了,我妹兒怎麼瞧著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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