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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錦眉頭一挑:「喲,這是沖我來的呀。」
她有預感,這肯定是個生意人。
從五月中往後,這邊的外地行商就沒斷過,不乏有人要在這邊開店的。
果然生意人嗅覺靈敏、又不像文人那麼事多,說來就來。
她就帶著兩人過去了。
不少人跟她打招呼,那人也轉回頭來。
看起來年紀不大,衣著破爛,就像一個流浪漢,一雙眼睛倒是十分清亮。
唐時錦比了一個「您請」的手勢。
那人就直接盤膝往地上一坐,撥了撥手裡的三弦。
戚曜靈搬了個凳子過來,唐時錦就坐下了,那人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來:
「長洲苑外草還長,列位看官聽我講。
鄉間小兒拾靈果,忍飢挨餓烹糕忙,
糖偷了,果賣了,攛拳攏打的滿院跑。
兜里銅錢灑滿床,三日驚惶十日忙。
砸鍋賣鐵齊上陣,兩朵銀錁把攥溫。
說我兒,有慧根,十歲賺來了媳婦本。
(我)抹淚撕拳許了十年,十年沒合過一回眼,
草棚棚換成高門樓,滿街街捧著香糕走。
換庚帖想娶美嬌娘,一把火燎了我家房。
(我)大半夜光腳躥出牆,
(我)兜里沒錢肚裡沒糧。
悔不如,回當年,一口把那靈果填。
爹飽了,娘吃了,一碗喝個肚兒圓。」
他緩緩收聲,拭了拭淚。
第287章 雪中送炭
唐時錦靜靜的聽著。
他拿的是三弦,唱的是蘇州方言,吐辭軟熟,整個曲調像評彈又不像後世的評彈,節奏略微快一點,大概是這個年代獨有的。
詞兒雖然淺微,卻完整的講出了一個故事。
鄉下小兒,幼年「靈果」發家,中間遇上意外,家業全無,而中間他的爹娘估計也勞累去世了,只餘下孑然一身,所以最後他唱「爹飽了,娘吃了,一碗喝個肚兒圓」,那種家無餘糧,當爹的說吃飽了,當娘的說在灶下吃了,全都讓給皮小子吃……那種情形,想想真叫人潸然淚下。
而且「三日驚惶十日忙」,真的是活化了那種乍然得知幼子賺錢,起先的不可置信、驚惶以及後來的歡喜,「兩朵銀錁把攥溫」,那種攥著銀子不捨得給的感覺,也是活靈活現,他對爹娘顯然是極為孝順思念的。
唐時錦起身拱手:「這位先生貴姓?」
那人哽咽著還禮:「許積玉。」
唐時錦道:「許先生裡面說話。」
許積玉垂首跟上。
大家不由得議論紛紛。
這個年代交通不便,絕大多數人都聽不懂蘇州話,根本不知道他唱了什麼。
就連花晟林也聽不懂。
唐時錦也沒上茶樓,直接把許積玉請進了茶坊後頭,兩邊坐下,唐時錦才道:「誰放的火?」
「不知道……」許積玉低頭輕聲道:「我們那的縣令小舅子,與我那未婚妻子,有些來往。」
他哽咽了一下:「我那店堂庫房,鄉下老宅,相距十餘里,卻都在同一晚燒了個乾乾淨淨,燒不壞的金銀也是不翼而飛。這邊燒了,後腳……那家就退了親,她便成了那人的妾房。」
唐時錦道:「許先生如今有何打算?」
許積玉折身跪下:「許某今年二十有一,被燒之時,家資已逾十萬兩,本錢不過是一顆山楂樹而已!許某天生靈舌,能嘗百味,擅做蜜餞,做生意小有心得,願餘生供唐老闆驅策,還求唐老闆收留。」
會做蜜餞倒是雪中送炭,正愁果子沒處放呢!
唐時錦不置可否:「靈兒。」
戚曜靈應了一聲,她道:「帶他去楊家,借地兒換身衣裳,用些飯食,然後我們出去一趟。」
戚曜靈點了點頭,就帶他下去了。
許積玉沐浴過換了衣服,唐時錦兩人還在等著,四人就一起出來,照著來時的打算,去看了看花晟林的生意。
現在花晟林的生意,其實還不算生意。
唐時錦把三尺樓和醫館的路給他打通了,他就很隨意的隔三差五收一茬去賣,沒什麼計劃性。
轉了一圈下來,唐時錦就問:「許先生有何想法??」
「不敢不敢,」許積玉連連拱手:「唐老闆若不嫌棄,喚我積玉就好。」
唐時錦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是考驗,就道:「依我之見,這門生意,本就不是尋常生意,平素藥鋪子用的不多,但真到要用時卻又一蟲難求,所以不該這麼按部就班的賣。這位……小花爺既然會養,若是不擔心成本,那就往好里養,養大,養的絕佳,不同於旁處,漸漸就會酒香不怕巷子深,遠處也會有人來買,也盡可賣高價,時間短瞧著費錢,真賣起來卻比這樣要賺的多。」
唐時錦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不錯。」
她打量了他幾眼,又轉向花晟林:「那就這樣,等回頭我們找個地方,能多養就多養些。」
花晟林點了點頭,就去吩咐田叔,先養不賣。
唐時錦又問許積玉:「你會做什麼蜜餞?」
許積玉道:「什麼都會,但凡市面上有的果兒,我就沒有不會的。」
唐時錦問:「我有品質絕佳的果兒,但又有品質一般的果兒,不分品賣的話,要如何賣才能不拋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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