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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重山說完那句,目光已落在姜眠身上,一心牽掛著,也不管他二人,只揮了揮手。
宴雲箋從屋中退出來,輕輕合上門扉,修長的手掌扣在門縫上,怔然片刻。
方才他幾次欲言,卻終究忍了下來。
骨子中的正直讓他想不顧一切坦然相告,可肩上背負的責任沖刷著他的理智。
他靜立在門外,抬起左手,扣緊大拇指與無名指置於心間。@無限好文,盡在
開口,聲線與氣音無別,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
「義父,阿眠身中並非欲血之疾,是血蠱。」
自知罪孽深重,欠的這一份,等做完該做的事,能夠坦然相告之時,必定把命賠給阿眠。
子蠱消,母蠱散。
到時,阿眠就不會被影響了。
宴雲箋的手掌慢慢滑下去,從一開始踏上這條不歸路,便是後悔,也沒有叫停的資格了。
但他可以在此對自己,對漫天烏族神明立誓,終此一生,他願流盡鮮血,用這條命來稍稍報還姜家對他潑天的恩。
……
夜色漸濃,顧府上下一派喜氣。
一灰撲撲衣裝的小廝步履匆匆,輕輕敲響顧修遠書房的門。
「進來。」
顧修遠應了一聲,他為著避嫌,只在宴席上喝了幾口酒便退出來,獨自一人在書房翻看兩部帳冊。
小廝走進來,彎腰拱手:「大人。方才門口出了些動靜,姜姑娘剛一出門便有了反應,她那位義兄給她遮掩,二人拉拉扯扯,正被公子出門撞個正著。他們對峙中,姜姑娘像是隱疾發作,捂著心口暈過去了。」
他只複述看見的場景,並不知內情,顧修遠也沒糾正什麼,只點點頭:「派人送她回家了嗎?」
「是,此刻人已到姜府了。」
「怎麼樣了?」
小廝的聲音陡然一沉:「據打探的消息來報,姜姑娘身子不好,似乎引發了很嚴重的心疾。」
顧修遠不置可否,擱下筆。
「你去把公子叫來。」
「是……哎?小的見過公子。」
無需人叫,顧修遠話音剛落,顧越已踏聲過來。
他換了一身衣服,一襲利落到底的黑,襯得他如出鞘寶劍一般鋒利。
顧修遠這才抬頭看一眼,對著小廝揮揮手:「你下去吧。」
房中只剩父子二人,很久都沒人先開口說話,最終,還是顧修遠先說道:
「坐吧。」
顧越沒動。
顧修遠冷肅著一張臉:「你是對我有不滿,還是對你母親?」
「你母親喜愛青芙羅,你不是不知道。今日來往賓客甚多,她一時疏忽,忘了姜眠身染欲血之疾,碰不得這道茶。」他冷哼一聲,「說穿了,也是怪她自己,就算青芙羅是千金難求的罕見茶種,可她是小門小戶麼?好歹也是個高門貴女,該對各數茶種如數家珍,她自己不學無術,又身染怪疾,又能怨得了誰呢?」
顧越靜靜聽完,忽扯開唇角笑了下。
他這抹笑刺眼,顧修遠沉聲:「你什麼意思?」
「父親,阿眠在宮中的處境,你我心知肚明,」顧越靜靜道:「何必說出這種苛責言語。」
顧修遠神色有些不自在:「你原來不覺她百無是處麼,如今倒肯替她說話了。」
顧越默了下,坦言道:「我視她如妹如妻,自然恨鐵不成鋼。」
他從未將話說的如此直白。
他說了什麼?如妹如妻?
顧修遠睜大了雙眼,久久不能回神,好半晌,才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著顧越鼻尖:「你真是有辱斯文,你二人未婚男女,你還要臉面不要?!」
那話,讓他複述他都說不出口。
「臉面。在父親面前,誰也別提臉面二字,」顧越道,「您不必把話講的這般圓融,我不僅是你的兒子,更是正三品辛獄司卿,我們不如把話挑明了說——母親知不知道阿眠碰不得青芙羅、她因疏忽未看顧好阿眠、沒有您的指示她敢不敢做這種事——這些,我們就不必藏著掖著了。」
顧修遠怒喝:「孽障!你懷疑到你母親頭上去了,你母親是什麼身份,算計姜眠都是自降身價了!」
顧越點點頭:「我知道父親會這樣講,為了節省時間,我便直接講證據了——要我把湫夏提到這嗎?她一身血污,只怕髒了您的書房。」
說到這個程度,可謂是談到頭了。
顧修遠目光複雜,盯著自己兒子,沉默許久,轉頭望向窗外:
「你從小就聰慧過人,我也想到,大抵很難將你糊弄過去。阿越,我與你母親……我們二人一片苦心,皆是為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顧越面無表情:「為人子者,不敢對父母所施恩惠置喙不滿,只是您與母親今日真讓我大開眼界。」
他原還奇怪,為何母親忽然轉了性子,將他單獨叫過去,語重心長勸他出去說些軟話。
他笑了一聲:「我決想不到,我顧越終有一天會被親生父母算計。」
「算計?你說的也是人話?」顧修遠怒極,抄起手邊帳冊便向顧越臉上擲去,「若不是為了你這逆子,我與你母親何至於謀這下策?你母親是禮佛之人,為了你,都做出這種損陰德的事情來了!你倒好,竟絲毫不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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