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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註定無法踐行。
因為她已經來到這個宮宴上。臣子之女沒有那麼自由,她必須回去。踏入這個局,她就沒有資格叫停了。
一時間,姜眠竟不知自己是歷史的破壞者,還是推動者。
百尺丹心(三)
沉默的時間不長, 姜眠抬眸細細看他。
心中許多情緒堆積在一起,愧疚與感激反覆角力,其實說到這, 她反而再說不出來什麼,尤其是面對宴雲箋。
——他身上的赤誠與正直幾可觸摸,極濃極烈。
以至於, 這一瞬間,對他說任何不真心的話,都會有巨大的慚愧感。
最終她認真道:「宴雲箋, 我以後,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無論是現在, 還是未來的人。
或許只有這樣的承諾, 才對得起他胸腔里那一顆心。
宴雲箋怔了怔,卻以為她是因他為姜重山思謀之事而感激。話說的太真摯, 倒顯出幾分孩子氣,他摸摸鼻尖:「好。雲箋一身皆依仗姑娘了。」
姜眠想不到他竟還會開玩笑, 讓她方才的話顯得不那麼嚴肅了:「你……我不是隨便說的,你、你認真點。」
宴雲箋忍一忍笑意,正色道:「是。」
姜眠想了想,遞出玉牌,「你把這個拿著, 我才能徹底安心。」
知道他不是主動伸手的性子, 姜眠便直接去抓他手, 一摸之下, 卻覺手感不對:「宴雲箋,你——你的手怎麼了?」
她嚇了一跳, 捧近他的手仔細辨認:「這是……燙的?怎麼燙這麼嚴重?誰欺負你了?」
姜眠一下抬頭看他。
「沒有,是我不小心,」他輕轉手腕欲縮回,「無礙的。」
姜眠不許:「別動,我看看。」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她要雙手捧著才捧的過來。姜眠很小心地托著他手背,看看他手心的傷,抬頭瞅他,又低下頭去。
說起來,這還是她和系統交談過後,與宴雲箋第一次見面。對他的信任更加純粹,甚至敢徹底放開欣賞與親近。
她不由得低頭,對他掌心呼一呼氣,旋即輕嘆了聲,那聲音里毫不掩飾的憐惜。
宴雲箋的手在顫,及其細微,若非肌膚相觸絕看不出來。
姜眠心里不好受:「看你,疼著呢吧,我現在沒有藥……先給你包一下。」她抽出潔淨的手帕,很溫柔地裹纏住宴雲箋手掌。
他下意識回縮。
「別動別動,你這燙傷幾天了?」
姜眠抬頭:「嗯?不說話,是不是好幾天了?」
「沒有……」他還是想躲,姜眠只好先空出一隻手握他手腕:
「你別躲,怎麼了?是這樣碰到會很疼嗎?」
宴雲箋聲音很低:「姜姑娘,你的絲絹如此珍貴,沾到我是糟蹋了。」
「胡說什麼呢?你覺得我是那樣想的麼,」姜眠正給纏好的手帕打結,百忙之中看他一眼,「就這麼個東西,要真能讓你傷口癒合,它才算有點價值。」
「你的手要記得塗藥啊,我記得之前給你拿過藥膏的,就在你房間裡。」
「是。」
「下次見面我會檢查。」
「好。」
姜眠無奈地笑:「你總是嘴上答應的好,要真的好好照顧自己啊。」
宴雲箋輕聲:「嗯。」
「那你把這個拿好,我該回去了,」姜眠牽過他沒受傷那隻手,將玉牌放在掌心,攏住他手指,「我走了,你會記得塗藥吧。」
玉牌觸手生溫,宴雲箋握緊,圓潤的邊沿近乎鋒利,甚至有割破掌心的錯覺。
「會。姑娘之命,莫敢不從。」
……
姜眠走後很久,宴雲箋還站在冷風中。
身後有細微腳步聲漸近。
「趙時瓚在昭辛殿設宴,姜眠要回去必經華榮路,那裡有一處角門,隱蔽,守衛也鬆懈。」
成復站定,緩聲道:「你方才就該當機立斷殺了姜眠,我不問你為什麼沒動手。她有沒有被你的話糊弄過去,我也不願去猜。我只知道我們賭不起。」
「方才密談的內容,若讓她聽去,哪怕只是極細小的可能,她也是非死不可。好在她給了你一樣信物,就算死了,你們二人失去血蠱聯結,你拿著她的東西,也能去姜重山身邊。」
說著他向下瞥,宴雲箋手上裹纏的白絹那般柔軟,一看便是姑娘家的東西,在夜色中顯得扎眼。
成複目光漸漸銳利,口吻仍平靜:「她對你有大恩,你下不去手。我來。」
一言落,風靜樹深。
慘白的月色從薄薄黑雲中透出,黯淡而詭譎。
宴雲箋側身擋住成復去路:「她對你沒有恩情麼?」
又說:「何必如此。」
「你阻止我?」
「早在她靠近之前,我們就已停止交談,你明知她什麼都沒有聽見。」
成復陰沉道:「她剛才看見我的樣貌了。」
宴雲箋擰起眉:「她沒看見。」
「可我說話了,她總聽得到我的聲音。」
「我有分寸,她什麼都不知曉。別太過分。」
成復忍了忍心中的情緒,看一眼姜眠離去方向:「我們做的事,容不下一絲差錯,你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如果我們將希望寄託於『應該不會』,我們早就死了十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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