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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夏是製毒之邦,制的都是毒中之毒,有一道毒,是燕人最引以為傲的瑰寶,你知道那叫什麼嗎?」
他嘆道:「那毒叫做愛恨顛,服用毒發後,中毒者愛恨顛倒,會對自己所有愛重之人恨之入骨。」
「而且,沒有解藥。」
愛恨顛……
電光石火間,姜眠幾乎窺見被掩蓋千年的歹毒真相。
她不敢深想:「你這個瘋子,殺了我我也不會用如此手段……」
他笑:「你不做,歷史也會自己修正的。」
姜眠如墜冰窟,自己修正?難不成宴雲箋體內還會自動生出這毒不成:「你……你到底是誰!我一定會殺了你!你別動他!你別碰他!你若——」
「晚了。」
「愛恨顛已深深紮根在他體內,如果你不信,可以查一查高梓津的東西,」他的語氣陡然寒涼,「我是好心提醒你,從今以後,宴雲箋只會對你恨之入骨。」
「你對宴雲箋下毒……又害了高叔……」姜眠恨得發抖,牙齒磕嗒作響,「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
「噓——我等著。不過,小阿眠,砝碼已經各歸各位,你先看看你心中這天平,要傾斜於誰吧。」
系統丟下這一句後,驟然消失。
摧心化燼(五)
高梓津停靈七日, 姜重山終於決定在潞州厚葬了他的屍骨。
他本是靈川河州人,自幼年時隨父母四處漂泊,客居多地, 竟也無太分明的故鄉之分。
他們多年情誼早,已如手足一般,姜重山本想帶他去最終要定居的艷陽州安葬, 可高梓津實在是等不起,只得先入土為安,再談後事。
親眼看著高叔的棺木下葬, 姜眠恍惚得很,她跪在下方,旁邊就是宴雲箋。
漆黑沉重的厚實棺木漸漸隱入地底, 姜眠眼淚滾下, 正失神時,她緊緊相扣的手忽地被人分開。
他動作很輕, 她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右手竟狠狠扣著左手手背,已然掐出一道血痕。@無限好文,盡在
宴雲箋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極其溫柔鬆開她的手,緩慢地撫一撫,無聲安慰。
姜眠有些怔然地望過去。
宴雲箋雙眼很紅,帶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他哭過,為了高叔。
她恍惚想起之前有一回自己看見他手臂上一處殘疤, 纏著他問:
「阿箋哥哥, 這是怎麼弄傷的?」
「唔……忘了。」
管他真忘假忘, 忘了也罷, 她捧著他的手憐惜許久:「這痕跡這麼重,當時一定很疼吧, 」她帶著哄人的意味,手在宴雲箋臉上反反覆覆抹,「不哭不哭,姐姐給擦眼淚。」
宴雲箋哭笑不得躲她的手:「什麼亂七八糟的。先聲明,我沒哭過。」
「真的?」
「真的。」
「一次都沒哭過嗎?」
「沒有。」
姜眠不信:「你胡說哄我呢吧?現在不會哭我倒相信,可大家都是從小孩子過來的,你小時候也沒哭過?」
宴雲箋便想了想:「上一次哭,是我十歲那年與母親分離,當時嬌氣,嚇得大哭,被母親喝止了。從此以後就再沒哭過。」
談及此事,他語氣倒不見得絲毫沉重,說的既輕巧又灑脫。
姜眠心一下就柔軟下去。
雖然從未見過宴雲箋的母親,卻也能想像出那是一個堅韌剛烈的公主。不知她當時喝止的是什麼話,竟讓阿箋哥哥當時一個十歲幼童,面對以後的打罵折辱不曾掉一滴眼淚。
而此刻,他卻重合了那個十歲的自己,重新變得嬌氣起來。
嬌氣。其實只用這個詞也不準確,是家裡養得好,才散掉他對外堅硬的殼,讓他無需時時刻刻都無堅不摧——能在人前流露出悲傷難過,這是不對他們設半點防範的極致坦誠了。
回想當日情狀,姜眠的心狠狠一顫。
伸出手,緩慢揪住宴雲箋袖口一角,一點一點握緊。
宴雲箋察覺:「阿眠。」
他沒有說你不要太傷心難過,也沒有任何節哀之語,只是輕聲道:「我在。」
姜眠眼眶酸澀的厲害。
——他的情感,當真是熱烈赤誠無微不至,就像是他分明悲痛難忍卻能發現自己手上的動作、細緻體貼照顧她一樣,無論如何也挑不出半分雜質。
她垂下眼眸,胸膛里那一把尖刀貫穿攪動:如何是好。
她該如何是好。
**
回到房間,姜眠再次拿出從高梓津那裡偷偷藏起的醫書。
高叔遺物是她整理的——或者說,她先一步收拾高梓津東西的時候,這些還不能稱之為「遺物」。
也為了系統那句詛咒般的低語,她真的找到一本關於燕夏劇毒的詳細記錄。
高叔痴迷醫術與藥草,於毒一道,並未有太多細緻的深入鑽研。手裡的這本書封面很新,裡邊的內容看上去亦是寫過一遍,便不再過多翻閱。
只有一頁,格外不同。
這一頁卷邊褶皺幾乎快要被翻爛了。
整本書乾淨整潔,而這一頁的註解與記錄密密麻麻,甚至在後邊多插了兩頁紙。
這上面,有關於燕夏劇毒之首愛恨顛的全部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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