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她心中歡喜難過皆有,複雜地絞成亂麻,而宴雲箋沉靜的目色漸漸凜冽:「我現在去看看。」
姜眠說:「我也去。」
宴雲箋還未發表意見,元叔先不贊成:「姑娘,您就莫要去了吧,凌楓秋……他的模樣……實在是……」
他家姑娘一個嬌嬌女兒家,那麼殘忍的場面,怎麼忍心讓她去看呢?
「我沒關係,我要去看他。」
姜眠沒有任何聽勸的意思,抓著宴雲箋的手,要扯他往前走。
宴雲箋默了默,點頭:「好。」
他對元叔安撫了句:「沒關係元叔,我會看著阿眠的。」
***
當日發生的事太過慘烈,凌楓秋傷勢之重,幾乎救不回來,許是他性格堅韌,竟忍下常人所不能忍,一息尚存,硬扛著沒有咽氣。
當時姜眠被擄,姜行崢當家,不忍心看凌楓秋如此忠義之士悽慘死去,便一直請大夫全力救治,他也爭氣,一直扛到張道堂回來。
昏迷數月,終是醒了。
姜行崢先收到消息,已經過來了,在床邊看張道堂診脈,眉目低垂著。
見宴雲箋過來,姜行崢點點頭,微微側身讓了些地方,好讓宴雲箋能看清楚。
這麼看凌楓秋,其實很難分辨他是醒著的。他瞎了眼,割了舌耳,斷手斷腳,若非張道堂診脈需要碰觸他,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這觸感能讓他察覺,微微顫抖著身子。
姜眠看的眼中含淚,不忍地側過頭,宴雲箋無聲攬住她,慢慢拍撫她的背。
「命是保住了,總算是熬過來,」張道堂說,「其實各處傷殘已不致命,重要的是內傷,不過也在漸漸好轉。這次醒來,當不會再昏迷了。」
姜行崢皺眉:「如何才能讓他少遭點罪?」
張道堂誠實道:「那就只有讓他死。」
話音剛落,凌楓秋竟有了反應,他竭力抬手,卻因為沒有手掌,而只抬起兩條光禿禿的手臂。
「他、他可以聽見——」張道堂蹲下仔細檢查他的耳朵,「是失了耳廓,但聽力並未全然受損。我們講話,他應當可以聽個模糊。」
聞言,宴雲箋矮身半蹲在凌楓秋床前:「楓秋,你能聽見我說話,可識得我是誰?」
凌楓秋手臂頓了頓,慢慢向宴雲箋的方向伸來,宴雲箋垂眸,輕輕攥住他蒼白枯瘦的殘肢。
他不動了,任由宴雲箋抓著他手臂。@無限好文,盡在
「他能聽出我的聲音,」宴雲箋抬頭看張道堂,「可有什麼辦法知曉他心中意願?」
張道堂蹙眉想了一會,搖搖頭:「他可以聽見,卻無法表達,恕屬下直言,您最多只能猜測發問,而由凌楓秋做出反應——這反應多半也是晃一晃手臂,點一點頭。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沒有旁的辦法可想。」
他說的直白,聲音清楚,姜眠忍不住說:「好了,沒有就沒有,說這麼多做什麼。」
口不能言,手不能寫,這些凌楓秋都是聽得見的,說這些話不是刺他的心嗎?
聽見姜眠的聲音,凌楓秋又有了些反應,而他唯一可以動作的便只剩四肢與嘴唇,此刻,他蒼白的唇無聲開合,然而因為沒有舌頭,並不能準確的表達出他所言之語的唇形。
宴雲箋卻明白:「阿眠沒事,平安回來了。」
凌楓秋不動了,唇角微微上翹了下。
這副模樣實在是可憐的很。張道堂嘆息著,低頭想了一會兒,抬眼望著他們。
他聲音壓的很低很低,輕如氣音,讓凌楓秋聽不見:「二位公子,姑娘,我有一句話可能是不當講,但實在忍不住,要說給你們聽一聽。見凌楓秋如此,誰心裡也不好受,當初救他是因為他氣息未絕,醫者仁心,不願看一條生命砸在自己手裡,但現在他已經醒了,意識清楚,此後半生只能活的如同行屍走肉……我想說,此刻他可以自己選擇,若他意願不想如此,我可以銀針封穴,讓他沒有痛苦的走。」
似乎醫者仁心,萬世相通,但能認知到這一點,委實不簡單。這番話說的,甚至頗有後世人權的意味。
他的意思大家聽得懂,但提與不提,對誰都是殘忍。姜眠一時之間未想清楚,看宴雲箋也是眉眼黑沉,似在權衡,這一會兒功夫,卻是姜行崢先行開口問了:
「凌楓秋,我們都知你痛苦不堪,若你不願繼續遭罪,便動一動唇,我們自會替你想辦法。」
誰知此話一出,凌楓秋殘軀病體竟大力掙紮起來,連宴雲箋都險些脫手,他四肢亂動,仿佛想坐起來卻不能夠,如同脫水的魚,只在床上拼命掙扎,卻未動彈半分。
而只有一點,他的雙唇,始終緊緊閉著。
張道堂看的分明,連忙搶道:「他不想死,他還不想死!」
凌楓秋側耳分辨了會兒,反應過來,大力點頭,卻仍是亂動掙扎。
宴雲箋立刻安撫:「楓秋,你不必害怕,你的心意我們明白,必定會好好照顧你。」
可這話並不能讓凌楓秋得到安慰,他仍在不停掙扎,一條手臂被宴雲箋抓著,另一條也盡力的向宴雲箋的方向伸,在半空中不斷搖晃。@無限好文,盡在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