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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順笑道:「這叫本宮著實惶恐,盼大人告知,眼下本宮是否該進去?」
宴雲箋漠著一雙眼,微微拱手,一言不發便要向台階下走。
「大人——」鳳撥雲微微側身相攔,雖守著三步之遙的距離,但剛好一陣冷風吹盪起她袖口。
她華貴薰香下,幽淡清甜的氣息幾不可察。
宴雲箋嗅覺極敏,瞳仁輕顫,一點血紅剎那間布上雙眼。
他偏頭望向她。
怎麼了?
鳳撥雲皺眉。
她自認察言觀色的本事爐火純青,這一刻也不由質疑自己看錯:方才那一瞬間,這男人像是被打碎,正承受非人的極致痛楚。
可他有什麼好疼的?
鳳撥雲面色不顯,得體開口:「大人可是身體不適?這樣吧……」
「貴妃娘娘。」他開口,聲音比上一刻低啞。
鳳撥雲掀眸望去。
他眉眼深深,裡面易碎的情緒一閃即逝。
看著她,似穿透了目光看一個故人,但只有那麼一瞬。@無限好文,盡在
「娘娘此時,莫要進去了。」他拱手,「告辭。」
陳冤新罪(二)
鳳撥雲轉頭看一眼緊閉的大殿, 那裡邊接二連三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
她低聲:「趙時瓚發了好大的火。」
秋心顧著左右無人,謹慎悄聲回:「他原本就不是什麼沉靜脾氣,動輒發火是常事。」
「這回怎麼能一樣?」太子是儲君公孫忠肅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這兩人同時獲罪……鳳撥雲低笑:「宴雲箋,他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罷了,我們先回去。」
她本也是聽到不尋常動靜, 找個由頭探消息,在這裡是想等成復出來察問,但眼下看裡邊動靜, 成復一時片刻還出不來。
鳳撥雲只帶了秋心一名心腹,一面向外走,一面與她低聲交談:「宴雲箋這個人, 要好好上上心。以公孫忠肅的地位, 能讓皇帝下令抄家下獄,只怕是雷霆之怒不可轉圜, 公孫忠肅這一代樑柱之臣,竟然就這樣到頭了。」
秋心明白鳳撥雲的意思:「不僅如此, 他還拽下了太子……宴雲箋這是有奪位之心麼?」
鳳撥雲不語,只是冷蔑一笑。
秋心看鳳撥雲不說話,便也很默契的沒有再做聲,他們主僕多年,彼此深深了解:他們殿下這會兒多半已經開始盤算手中勢力和對方的陣容, 如果不能為己所用, 便要好好謀劃一番對方的死法了。
兩人沉默著一路走, 還沒走出多遠, 回宮的必經之路上,卻見有個人站在那。
鳳撥雲一看便笑了, 此刻正是她對他興趣最濃厚的時候:「宴大人該不會是在特意等本宮吧?大人是有話與本宮說麼?」
宴雲箋本是側身站立,聽見她走近動靜,端正行禮:「順貴妃娘娘。」
鳳撥雲目光凝聚在宴雲箋身上,比之片刻前的見面要更細緻,刁毒,不露聲色。
他身量很高,絳紫色官袍襯得他肌膚尤為白皙,且包裹著的軀體極具磅礴的力量感——但這要忽視他的神色。
若結合他的容顏神情,那她不得不承認,竟看出幾分扭曲隱忍的脆弱。
鳳撥雲心中大疑,面上不慌不忙笑道:「大人不必多禮,大人是我梁朝的肱骨之臣,為陛下分憂。本宮向來深深感念,豈敢受大人的禮呢?」
將虛偽貫徹到底的好處就是——在這種他們二人之間大抵為最大敵手的情況下,她不想太早聽對方的真心話。
但宴雲箋卻並未停頓,低聲道:「請貴妃娘娘見諒,微臣有一事……想向娘娘討個明白。」
這和自己想得倒有些不同。鳳撥雲長睫微垂,復又抬起:「什麼事?」
「娘娘近日是不是外派一隊人出去尋找……」
他說到此,聲音變啞,有些說不下去。
鳳撥雲佯裝不知:「大人說什麼?怎麼不說了?」
宴雲箋艱難道:「娘娘岐江陵有所動作,在下斗膽——」
「大人要是這麼說,本宮就明白了,」鳳撥雲沒讓他說完,「大人手眼通天,連本宮這小小動作都盡入眼底。很好。」
她漫步上前,道:「日前本宮的確派了些人去岐江陵尋找仇人之女,大人是對本宮的舉止有什麼指教嗎?」
宴雲箋幾度啟唇。
鳳撥雲道:「大人一向明火執仗,就算手段狠厲,那也是坦蕩的。怎麼今日扭捏起來?」
「也罷,本宮大概知道大人想問什麼了,只可惜,要叫大人失望了。本宮找到仇人之女的屍體後,以命人將她安葬了,並未為難。故而大人若想以屍泄恨……只怕本宮不能讓大人滿意了。」
宴雲箋臉上的血色陡褪:「……以屍泄恨?」
鳳撥雲微微睜大雙眼,驚訝而天真:「難道不是嗎?大人和本宮都是一樣的人,恨極了姜家,否則大人又怎會將發難之日定在大婚當天,甚至三番五次親自到辛獄司折磨自己未成婚的妻子?」
他臉色真白啊,像死人一樣白。
鳳撥雲掛著溫柔單純的面具,心中止不住冷笑:作惡的是他,後悔的也是他,這種忘恩負義令人作嘔的男人,姜眠是怎麼瞎了眼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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