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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娘娘,大軍開拔在即,請恕微臣不能再與您敘話。」不等鳳撥雲這聲招呼打完,姜重山淡淡打斷,阻塞了她的話頭。
鳳撥雲彎唇一笑。
那雙狹長清冷的美目直直盯著姜重山,雖是含笑,卻一動不動,只有飽滿嬌嫩的紅唇優雅開合:「不敢延誤姜大將軍的戰機,妾身在此恭祝將軍一路平安,凱旋歸來。」
姜眠被蕭玉漓牽著重新上馬車,在進入車內之前,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正正和鳳撥雲的目光對視上。
她還是那樣從容不迫。
唇角彎起的弧度落落大方,像一朵開的正艷的玫瑰,美得肆意張揚。年紀看上去比鳳拂月小了幾歲,卻足有八分像。
見到姜眠目光,她唇角笑意更深,輕不可察點頭致意。
那唇無聲張合。
她說:妹妹,後會有期。
姜眠看懂了她的唇語,垂下眼帘,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落了座,她心中仍覺不安。
方才被鳳撥雲對視上那一刻,他並不覺得他柔婉溫柔,恰恰是她那清冷的柔弱,給人有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
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
還是一條美人蛇。
這北胡遣送來的第二位和親公主,卻比她的姐姐鳳拂月不知高了多少段位。
「娘親,你看方才這位公主她……」姜眠卻不知該怎麼向蕭玉漓形容她的感覺。
蕭玉漓道:「她是如何,爹娘心中都有數。」
她抬手為女兒理一理披風,緊一緊有些鬆了的帶子,低聲,「眼下我們已經啟程東南,這京城的事,插不上手。她是個不可小覷的人,又與我們仇深似海,等日後我們返京那日,她能在這虎狼環伺的深宮中活下來……到那時,我與你爹爹自有一番計較。」
姜眠點頭。
連她都看出的事,爹娘又怎麼能看不出來呢?
鳳拂月孤高冷傲,一身錚錚鐵骨寧碎不折。同樣的屈辱,同樣的國讎家恨,她的妹妹卻放低了姿態,婉轉柔弱,蘊鋒刃於無形。
能對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的仇敵笑得如此自若。這位北胡公主,實在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姜眠再掀車簾向後看去。
北胡公主的車駕早成模糊黑點,看不清輪廓。
巍巍皇城,漸行漸遠。
……
八月初七,至潞州。
暫時安頓好家人,姜重山帶了姜行崢與兩名副將一道去軍營。
前來迎接的人名為齊伯倫,是晉城軍中的一個參將。
姜重山沒跟他寒暄:「晉城軍里連校尉級別以上的人都沒有了麼。」
齊伯倫苦著一張臉:「大將軍莫怪,此話卑職也沒臉回……是,自從沈侯爺去後,軍心渙散,許多人已經逃了。」
「逃了也好。」姜重山道,「省的再篩。」
此刻,這人就是晉城軍中官階最高的人。姜重山淡淡打量,看他略顯茫然與期待的神色,心中有了數:「這裡剛經過一場久戰,燕夏傷了元氣,暫且不會動兵,我需要儘早掌握一切信息,你去將現在還在的將士整理一份名冊,所有信息事無巨細一併備全,另外再分一份重傷與輕傷的名單,標明傷情,今晚一併交上來。」
齊伯倫微微鬆了口氣,忙不迭從懷中掏出一沓厚紙:「大將軍,您要的這些公子已經整理好了。」
「什麼公子。」姜重山沒接。
「烏烈公子啊。」
姜重山一動沒動,齊伯倫既迷茫又不安:「將軍……」
「你是晉城軍的人,這些你自己整理一份交於我。」片刻後,姜重山伸手拿了這沓紙捲起來收進袖口。
「是。」
他們向里走,走至一處營帳時裡邊傳來一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姜重山臉色陡然沉了下來:「把裡面的人押出來。」
齊伯倫這邊人面面相覷,竟沒人敢上,姜重山身後兩個副將對視一眼,二話不說便沖了進去。
「將、將軍……這些原是沈侯爺親兵營的人,跟著沈侯爺,確實做了一些荒唐事,但大多數家裡有些能耐,跑也跑的差不多了,只剩這幾個賴皮狗似的東西沒地方去……他們從潞州城裡抓來的姑娘,能放的卑職已經都放回去了,可……」
他低下頭,七尺男兒臉上流露慚愧神色:「末將人微言輕,手下還有許多重傷的兄弟們要管,這一攤爛攤子……尋醫問藥,籌糧籌水,見天的忙也忙不完,不是沒管過,可一插手這些事,兩邊人總會打起來。已經夠亂了,再自相殘殺真的沒出路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去管束這些畜牲……」
姜重山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他手下的兩個副將將裡邊的人拖出來,還有人衣衫不整破口大罵。
姜重山側頭:「你去叫晉城軍所有人在此處集合。」
「是,」齊伯倫硬著頭皮:「可……」
「普通步兵能來則來,十夫長百夫長及以上軍職的抬也要抬來。若手腳健全卻強硬著不肯來的,也不必爭執,記下來,過後本將軍自會處理。」
很快,空曠的場地聚滿了人。
大家知這是聲名遠揚的姜重山將軍,只是這麼看著他,威儀俊美,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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