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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雲箋慢慢放下手。
心中生幾分反感,這真是一個太不吉利的夢。
但好在,它也僅僅是個虛幻的夢而已。
隨著思緒越發清醒,夢裡的絕望漸漸消退,宴雲箋向窗外看,此時正是黃昏。
天地明朗,夕陽一線。
看著看著,宴雲箋眨了下眼睛。
——他能看清了?
許久沒見到這樣的世界,宴雲箋呆了須臾,頗有些孩子氣地抬手,摸一摸眼睛。
他看著日暮西山許久,陡然反應過來向外走,推開門,夕陽餘暉散落在庭院裡幾株垂絲海棠上,枝幹映襯著金黃,一片枯葉搖搖晃晃掉落在地,一切久違的清晰。
靜立片刻,宴雲箋拔步向外走。
想用這雙眼睛看的事物太多了。
穿過庭院,長廊,轉一個彎後,正前方走來一人,他下意識看過去。
本是極隨意的一眼,囫圇看是位姑娘便收回目光,然這動作只進行一半,他怔然一瞬,陡然再次向方才方向看去。
燒燈續晝(一)
阿眠?
宴雲箋呆呆睜著眼睛, 注視正向自己走來的姑娘。
她的氣息早就融進他的骨與血中,無需用眼睛去辨,絕不可能認錯。
可他的阿眠不是容顏普通麼?
她怎麼……
眼前的姑娘雪膚紅唇, 如雲的烏髮垂落在纖腰處,粉雕玉琢,嬌憨靈動。
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姑娘。
心跳如擂鼓, 宴雲箋猛然回神,他竟一直在看她,太無禮了。
收回目光, 他仍無什麼應對之策,只無措地向後退一步。
什麼情況?
姜眠親眼看著宴雲箋一副見鬼的樣子退後。
她疾走兩步,「阿箋哥哥——」
宴雲箋連連退了兩步。
姜眠哭笑不得, 回頭看自己身後, 什麼也沒有啊:「你躲什麼呢?」
「沒有啊……」
「怎麼沒有你一直往後退什麼,」姜眠看他奇怪, 嘴裡命令著,「站好別動, 我看看。」
宴雲箋僵直不動了。
「你怎麼啦?」姜眠加快腳步走到宴雲箋面前。
看著還好啊,臉色好看多了,終於有了血色不像之前慘白得可憐,人也有精神,眼睛清亮有神。
等等, 眼睛清亮有神……
「阿眠, 我……」
姜眠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 屏住呼吸。
宴雲箋能感覺自己的臉頰燒起來, 聲低不可聞:「我眼睛已經恢復了。」
他注視她,「我看見你了。」
「真的!你看見了?高叔說大概要等到晚上果然不錯啊……那你——」
姜眠沒說完, 宴雲箋微微彎腰,視線與她平齊。
他那雙暗金色的清亮眼眸如今不再空茫,仿佛抹去了一層霧,為他散去幾分溫和,儘是銳利的鋒芒。
「阿眠,還疼麼?」
蒼天垂憐,叫他得見神明,卻偏偏第一眼見的是她受傷的樣子。
姜眠知道他在盯著自己下巴處的淤青瞧,抬手遮了遮:「早不疼啦,沒事,明天印就消了。」
宴雲箋始終不錯眼地看著她。
既憐又愛,低聲道:「我一定會手刃樊鷹。」
姜眠笑了,不輕不重拍他一下,「好啦,你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那些都以後再說……你別一直看了,怪丑的。」
宴雲箋視線微轉,撞入她雙眼,淺淺彎唇。
「丑?」
可不是,下巴上留個印子,很好看麼?
姜眠心裡罵著樊鷹,卻看他微微抬眉,頓時反應過來。
啊……這一茬。
轉了轉眼珠,她抄手道:「丑也罷了,你答應過不能嫌棄我。」
還捉弄他,宴雲箋實沒忍住,屈指在她額上輕敲一禮記:「我沒答應。」
「……」姜眠摸摸額頭,有點懵。
好可愛。
宴雲箋真不敢再亂動了。
無論她含笑還是茫然,都這般招人,宴雲箋不著痕跡側頭,胸腔里的心臟怦然,一聲快過一聲。
暗道慚愧,視力恢復,於他而言是好事,竟也是折磨。
「阿眠,你來尋我何事?」他不露聲色抬手按在心臟處。
用這樣直白的方法,將那里洶湧翻覆的深情壓制下去。
「叫你去吃晚飯啊……」姜眠皺眉,還想著,「你竟然說你沒答應?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宴雲箋壓一壓唇角笑意:「那走吧。」
「哎,你還沒說清楚呢……」
「義父他們等我們呢。」
「別轉移話題。」
「……」
「什麼?你——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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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多濕寒,一場深秋冷雨過後,天氣轉冷,進入凜冬。
燕夏龍虎軍與姜重山的軍隊在雁鳴山下交戰過兩次,均以失敗告終。除了此前作戰大傷元氣外,也因他們心太急,這兩場仗打下來徹底失了先機,直被姜重山又逼退四十里。
潞州堪堪守住,剩下的便是持久而連綿的膠著戰。
可不巧,冬寒一至,連日的落雪就沒停過,一連下了兩個月,蓋了整個雁鳴山薄薄一層。因這里的氣候濕冷,一層雪凍成薄冰,冰上覆雪,雪又成冰,馬蹄踏上去打滑,人也需小心走才能穩。這樣舉步維艱,對雙方都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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