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一面聽著,宴雲箋拔步向外疾走:「那他也未必是掉下懸崖。」
「……公子, 十有八九是掉下去了, 風間探過,下崖的地方除了他自己的腳印, 又多一行腳印,而那株靈草也是被人生生扯斷的痕跡, 周圍印記混亂,大抵是失足……」
孟浮山百餘丈高,掉下去,必然不能生還。
宴雲箋道:「風間勾在樹上……」
元叔目露不忍:「他說崖縫裡斜伸出來的只有那一棵樹,再往下百丈深淵……老天再不肯援手了。」
「我去看看。」
「您要去孟浮山?」
宴雲箋不再回答。
「公子——」
「阿箋哥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宴雲箋剛邁出兩步猛然一頓, 將手中傘交給元叔打著, 轉身折回。
他牽著姜眠的手往屋裡帶:「誰讓你不打傘就跑出來。」
姜眠急問:「出什麼事了, 誰失足落崖?是高叔嗎?」
她在屋中等了太久,外邊悶雷雨聲交雜讓心裡不安愈發沉重, 實在等不下去,起身向外走想看看究竟,剛走到門口,便隱約聽到談話聲音。
宴雲箋把姜眠帶到屋中,低垂著眉眼,用袖口輕輕擦了擦她臉上落的雨水:「是,但未必是最壞的情況,我去看。」
「我同你一道去。我馬術很好……」
「阿眠。」
「你知道的,你不能受寒,山間雨水重,」宴雲箋低眸望著她,「你若受寒,我要分心照顧你。」
他鮮少把話說的如此直白,姜眠懂得。@無限好文,盡在
他們二人共染血疾,她身體弱,十分懼寒,若真著了涼,還得需要他的血,那便是在給他拖後腿了。
「那我現在能做些什麼?」
宴雲箋輕聲道:「你陪著義父和姜夫人。好好照顧他們,等我回來。」
縱使心中再沉重的擔憂,姜眠也只得點了頭。@無限好文,盡在
宴雲箋撫了撫她臉頰。
旋即轉身向外走,他沒有打傘,傾盆大雨剎那間將他滿身澆的濕透,他迅速牽了馬出門,在門口碰見姜行崢。
「阿箋。」他也是一樣的濕透狼狽。對視一眼,言簡意賅,「高叔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們一起過去,分頭找。」
宴雲箋點頭,翻身上馬,如颯沓流星在漫天雨幕向遠方馳去。
****
這日已是第四日,孟浮山大而空曠,又因雨重泥濘難行,搜尋起來十分困難。
那日出門時宴雲箋穿著一身青衣,如今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衣衫濕答答貼在身上,處處濺著雨泥。
不過幾日光景,他整個人瘦了一圈,臉頰微微凹陷下去,淡青色的胡茬從下巴上冒出來,透著落拓的狼狽。@無限好文,盡在
「二公子,您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宴雲箋道:「我不餓。」
「可是你已近兩日水米未進了,之前也不過吃了幾口乾糧,這樣下去身體扛不住的呀……」
其實他說的宴雲箋沒太聽進去,目光巡移中忽地一厲,死死盯著前方某處。
霎那間他反應過來,顧不得雨地濕滑拼盡全身力氣向前奔去,最後幾乎是踉蹌撲在那具骸骨旁邊。
連著幾日的暴雨沖刷,這半具屍體上的衣衫幾乎已經沖爛,泡漲的皮肉也所剩無幾,白骨泥濘在泥土中,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旁邊,斜斜插著一截斷臂,那嶙峋的手上帶著一枚玉扳指。
宴雲箋跪在屍骨旁,雙唇劇烈顫動著。
他動作很緩慢地彎下腰,一手撐地,目光在屍骨上流連了一遍又一遍,眼眶漸漸變得通紅。
他應該辨認出來……
他應該辨認出這不是高叔才對。
可是……
望著這模糊的骨肉,當日曆歷話語依稀迴蕩在耳邊:
「你不想著有解藥高興,倒想著讓我來罰你了。若真要罰,便讓你來試我的藥,正好我缺人。」
「行了,懶得聽你在這胡謅,來,把這解藥拿好。」
「若不對自己省心,我可再不管你。」
「路途寂寞沒有同伴,你可願意陪著我這把老骨頭?」
高叔明明問了的……
他明明問出口了的……
他若知——
宴雲箋心如凌遲一般,雙手慢慢包住那早已冷得刺骨的手骨,雨水冰冷淌在臉上,划過臉頰竟是滾燙的。
他心中大起對自己的恨意,那恨愈演愈烈,最後竟激得心間一盪,眩暈片刻。
「師父!」
風間一聲大吼將宴雲箋思緒陡然拉回。
「師父!!」宴雲箋跑得太快,這會兒功夫風間才跟上來,一眼便看見宴雲箋失魂落魄捧著的半截手臂,頓時心膽俱裂,大喊一聲撲過來,「舞爾司9零把儀9兒 真的是師父!!真的是師父……」
他悲痛欲絕,邊哭邊叫,不敢置信望著眼前殘缺不全的屍骨,直到看見另一條緊緊攥拳的手臂。
他小心捧起,一根一根打開那手指,裡面赫然是一朵已經捏爛了的藥草。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