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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遠直起身子:「我早就說過了,你跟姜眠緣分早就盡了。兒啊,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麼一些……無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你放不下也好,終身不娶也罷,這是命,你都得認。」
***
傍晚,姜眠捧了一本書來看。
其實她並不怎麼看得進去,獨處的時候,她習慣思索未來那團亂麻該如何去解。
前日又找機會試了一次,距離宴雲箋毒發只剩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了。
他們在仲春的四月天裡相遇,也將終結在這個時候。
姜眠提筆,飽濃的墨水划過紙張,寫下去帶著乾澀燥感:「文永二十三年四月初九,青陽陳書,屠戮忠良……」
此日此心生鬼判,斷魂斷忠鑄苦冤。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想過無數辦法,又否決無數辦法,始終繞不過去的是宴雲箋的愛,或者說,他的恨。
似乎只能在所剩無幾的兩月時間內,和阿箋哥哥一起,珍惜度過時時刻刻。
最後她會殺了他,或者無需自己動手,他便會做出選擇。
承認她的自私,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而罔顧他的信仰與宗族,但她會告訴他,不必怕,他一個人走過千山萬水,那麼辛苦,還沒有走到終點就被她斷送。剩下的路,她一定會陪他一起走。
姜眠慢慢燒了手中的紙,看著火舌漸漸彎卷薄軟的紙張,垂著目光,心緒難平。
「阿眠?」
聽見動靜,姜眠隨手將還未燒盡的紙丟進炭盆,看它頃刻間湮滅,轉頭揚聲道:「大哥,你進來吧。」
姜行崢走進來反手帶上門,在她身旁坐下。
姜眠看一眼他就忍不住笑:「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不是她誇張,大哥看她的目光,好像她是比泡沫還要脆弱的東西,下一刻就會化掉。
姜行崢摸摸她的頭:「大哥想來看看你。」
看這副表情就知道,又是因為外面那些謠言,也許又演變出了什麼新話題吧。姜眠明白大哥的不放心,但她真的沒在意:「大哥,我真沒什麼事,你們別總是緊張兮兮的,好像我什麼時候一個想不開就找根繩子把脖子吊上去了……」
「別胡說。」
好好好,姜眠正經了些:「真的,你們這兩天小心翼翼的,弄得我看見爹娘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去安慰安慰他們,又怕惹他們更難過。」
姜行崢說:「爹爹已經在想辦法了,他本想請皇上下旨,可是這樣……」
「可是這樣,反而會顯得欲蓋彌彰,」姜眠把話接過來,「我怎樣都好,但爹爹方打了勝仗歸京,是風頭正盛的焦點,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怎麼做都會有被人借題發揮的風險,我倒不希望他為我做什麼。」
「其實無論如何,都無法根絕流言蜚語,就算要管,他們也可以關上房門悄悄的說,捂住嘴巴,一個眼神也能明白。所以外人怎麼說,我不是很在意,」姜眠道,「我有爹娘和兩個哥哥疼愛,只要你們信我,也就足夠了。」
其實真論起來,她本不至於這麼灑脫,從來都是被嬌貴疼寵的姑娘,根本沒受過什麼委屈。
若是生活風平浪靜,這會兒八成她也蒙著被偷偷的哭。
可眼下絕路,只剩兩個月的時間,歡喜享樂還嫌不夠,哪還會在意這些身外之事。
姜行崢攬著姜眠,下巴輕輕擱在她肩膀上:「阿眠,大哥對不起你。」
「你哪裡對不起啦?」
他沉默不語。
姜眠拍他一下,笑道:「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要跟爹娘擰著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一家人該好好的。」
姜行崢點頭:「嗯。」
他們兄妹氣氛正好,忽然門外一陣慌慌張張的腳步聲,元叔喘著氣不停拍門:「姑娘!姑娘!」
姜眠忙跑去開門:「出什麼事了元叔?」
元叔臉色差的很,一手指著東邊:「姑娘快去看看吧,將軍他動了大怒,拿著鞭子打二公子,那是往死里抽啊!」
***
早在外邊傳言風起時,宴雲箋便盤算了他手裡所有的東西。@無限好文,盡在
他知道這不是最好的時機,也知道不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可是遭此變故,已經沒有比這更妥善的法子了。
去見姜重山時,他正坐在書桌前,對著窗外出神。
這兩日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眉眼可見的憔悴。眉眼深沉,儘是思慮。
「阿箋,你來了啊,坐吧。」
房門未關,宴雲箋還未敲門,姜重山就回頭,他沒什麼興致,淡淡招呼了一句。
宴雲箋行禮:「義父。」
姜重山還道他是對眼下姜眠的事有解決法子:「有什麼話直說便可。」
宴雲箋屏息,雙手一撩衣擺,對著姜重山彎膝跪地。
「阿箋你……」
「請義父恕罪,」宴雲箋雙手撐地,彎著背脊,聲音很低卻堅定不疑:「孩兒今日前來,是想求得您首肯,將阿眠許我為妻。」
姜重山擰眉。
他是聰明人,頃刻間便明白宴雲箋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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