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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行崢重重閉眼。
他白淨的俊臉上混著鮮血灰塵,終於嘆道:「原來不是我做的不好,而是高叔你沒有死啊。哈哈哈……原來是我,少了那麼一點運氣,枉做了小人。早知如此,我又何必……」
姜行崢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
高叔沒有死,又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哪怕是再早些、再晚些,都不會有如此造化弄人的結果——若早知自己已經暴露,他又何苦白白斷送阿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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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地痛哭,姜重山始終冷眼漠視。
宴雲箋和蕭玉漓幾乎前後腳到的,門虛掩著,他直接推門進屋,路過跪在地上的姜行崢,頓住腳步垂眸俯視。
「你不必這麼看著我,」察覺到宴雲箋目光,姜行崢忍了忍眼淚,微微仰頭,卻沒有看他,「就算你恨不得把我吃了,也總有些想問的,想談的。總不至於下一刻便拔刀將我砍了吧。」
宴雲箋眸心寒光徹骨,尚沉得住氣,反而是蕭玉漓聽到此話,忍不住衝上來甩他一記響亮耳光:「孽畜,此時此刻你竟能說出這般沒臉的話來!」
姜行崢受了一耳光,神色還是淡淡的:「母親……」
「不要喚我母親!」
「……是啊,以我的身份,打從一開始就該尊稱您一句姜夫人。」姜行崢微微笑了下,「只是,請恕孩兒無禮,縱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一時片刻也改不了口,還是要叫母親的。」
他深深嘆出一口氣,目光環視,微笑道:「我們一家,終於還是聚在一起了。」
姜重山怒極反笑:「一家人?對自己的妹妹痛下殺手後,還能稱為一家人麼?但凡還有半點人性,都不會對一個手無寸鐵力量單薄的小姑娘下如此狠手!更何況是你——阿眠遭你毒手,可知她是牽掛你、惦念你生辰將至一心一意想接你回家的?!」
提起妹妹,姜行崢眼中划過一絲痛楚,抿緊了唇,低下頭去。
姜重山移開目光,隱忍片刻,抬眼看宴雲箋。
宴雲箋明白他的意思:「義父,我沒有什麼要問他的。他能下手殺阿眠,對我又有什麼捨不得的。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環。您且問,我等著殺。」
姜行崢喉結微動,綁縛在一起的手指微微蜷縮。
記憶中,宴雲箋從未用如此語氣跟他說話。他對他恭敬尊敬,雖然比他小兩歲,卻處處照顧優容,如同是他的哥哥一般。
受了這一番漠然之語,叫他脊背發涼,不寒而栗。
姜重山聽宴雲箋那麼說,心下也是慘然。若說審,其實也沒什麼可審的——有高梓津和凌楓秋兩個人證,殺害阿眠一事他也推賴不掉,甚至他自己也都承認這些。事實清楚,直接殺了也無可厚非。
可父子一場,他實實在在憐惜過他。很多事情總覺心有不甘。
姜重山沉聲道:「我有些問題要問,你要如實回答。」
姜行崢垂首,算是默認。
「第一,你是什麼時候對那至尊之位生出心思的?」
姜行崢靜靜道:「從月先生第一天來軍營。他私下見我,告訴我他是為我而來。」頓了頓,他繼續,「先生推演出梁朝氣數已盡,而我,就是下一個天下之主。」
私下裡,他習慣叫他月先生,而不是小舅,或者古今曉。
姜重山萬萬沒想到是這麼荒謬的答案:「就是他——他告訴你,他推算出你能當皇帝,你就這樣信了、還為此喪心病狂籌謀多年?!」
姜行崢道:「我為什麼不信!月先生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說第二天會刮南風,闊邱之戰可迎借風勢叫我們一舉得勝,果真如此;他說半月後北胡完顏赤虎會暴斃而死解我們危困之局,也是不差;他說北境之戰會在文永十八年春天結束,果然,北胡的先鋒大將死在了您鐵蹄之下!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應驗,您要我如何不信他?!」
姜重山刀一般的目光落在古今曉身上。
那不是一般的目色,比冰更寒,比刃更利。
姜行崢膝行兩步,擋在古今曉面前:「月先生並非普通的謀士,他和母親的師父不一樣,他並非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而是真正的先生。他有大本領,能通曉未來。他看見我黃袍加身,也看見宴雲箋從高塔躍下粉身碎骨——」
說到這,他渾身一震,對著宴雲箋的方向大聲喝道:「你還不承認嗎?月先生已經算準了你的心思!宴雲箋,你不知道吧,早在七年前月先生便斷言,如若能走到給你下毒的那一步,你終究會選擇這樣的死法——你一定會修建一座高塔,按照你們烏昭和族的訓誡,殘軀碎骨,不存於世,還恩於人。你捫心自問,你為何非要修建姜氏靈塔?打從一開始,你敢說你沒有存著從那最高處跳下去的心思?!而這一切早早便被月先生瞭然於胸,你的結局,本就該是粉身碎骨!」
饒是在如此震怒之中,姜重山的目光也不由轉向宴雲箋,蕭玉漓亦是如此。
只有宴雲箋靜立不動,一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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