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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氣息平了片刻:「沈楓滸近年有些畏首畏尾,不似從前的剛猛打法,但求一個穩。可燕夏換了個樊鷹將軍, 擅長快戰, 與他不對路子。」
顧修遠聽出門道來, 皇帝這是想換將軍。
曾經沈楓滸年輕時有猛虎將軍之稱, 便說的是他用兵精猛,攻擊甚烈, 常常令敵軍聞風喪膽。近年來,不知是否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漸畏生死,在用兵布陣時,也開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這朝中武將甚多,能與燕夏一戰的也能叫出幾個,但若真想求穩妥必勝,那便只有一人。@無限好文,盡在
這思量在顧修遠心中轉了幾轉,終究沒說。
直到皇帝先打破沉默:「不知鎮國大將軍有何見解?」
姜重山出列:「啟稟皇上,末將常年駐守北境,對燕夏所知不多。戰場情形複雜,差異懸殊,故而不敢妄言。」
皇帝點點頭,揮一揮手示意他回去。
片刻後:「傳朕的旨意,為晉城侯增設一萬精兵,遣金吾營左右衛將軍供他調派。務必守住潞州,奪回豐黎二城,如若有失,便叫他提頭回京。」
早朝散後,皇帝將顧修遠單獨叫到御書房。
給顧修遠賜了座,皇帝開門見山:「顧卿,你今日也聽了,潞州形勢之嚴峻,即便派兵增援,也未必一蹴而就。若將領指揮不當,不過徒耗軍資而已。」
顧修遠意會:「皇上,可姜大人已言明他對燕夏了解淺顯,不可勝任。」
「那是他的託詞。」
皇帝意味不明笑一聲,指指桌上摞的厚厚一沓摺子:「他已經向朕提了一份請辭書,欲卸去鎮國大將軍一職,攜全家去北境做一個駐軍官,了此一生罷了。」
顧修遠面上浮笑:「這是好事啊。」
多年的君臣默契,叫他們不必將話說的太透。
一旦姜重山不再是鎮國大將軍,即便他虎符在手,意義也與往日不同了。駐守邊防,手下兵馬的戰力會與戰時不同,且非召不得入京,否則按罪論處。這意味著,姜重山手中權力將會日復一日的淡化。
皇帝道:「姜重山心裡有數,他可不是傻子,能提出如此請求,必定為自己鋪好了後路。即便舉家遷至北境,也不是那麼輕易能動的。」
顧修遠微笑接道:「可妙就妙在,他並不知銜軍令一事。」
「如若他真的走了這條路,皇上便可即刻頒發銜軍令,整頓軍制,到時便不是他姜重山能控制的了的,想要動他,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話是這麼說,但皇帝面上卻沒有太多喜色,一隻手掌蓋在額頭上,撫了半晌:「你對沈楓滸太樂觀了。」
「如若沒有東南這些污糟事,朕此刻又何必如此左右為難。若是可以,朕何嘗願意姜重山接手東南這爛攤子——屆時,只怕盼他勝仗,又怕他勝仗。」
潞州不可失,但一旦姜重山拿下東南一帶,他勢必要再上一階。
本已經是無上之人,若再軍功加身,只怕權力幾可觸天。
顧修遠道:「一萬精兵之術,如此龐大增援,晉城侯乃善兵之人,應當守得住。」
「希望如此。」
皇帝拿起桌上折本,緩緩展開,垂眸盯著上面銀鉤鐵劃的字跡,「只盼東南戰事平復,朕便批了姜重山的提請。」
……
姜眠一直等著文永十八年的秋天。
無論宴雲箋,還是姜重山的人生,都在這一時期發生重大轉折——只不過姜重山是直接的,而宴雲箋是間接。
文永十八年秋,潞州失守,晉城侯沈楓滸戰死,姜重山臨危受命,奔赴東南戰場。
那一帶戰亂兵伐之地,卻成了宴雲箋成長的溯源。
它標誌著一個千古英雄從此步步走向毀滅,並見證一個惡名昭著權奸的成長。
可這件事又不僅僅是這麼簡單。
在後世歷史學家挖掘中,詳細分析了當時在位的梁惠帝未曾頒布的一道政令,因最後也不曾問世,名已不可考證,一般筆者都記為「銜軍令」或「賢軍令」。
此政令一旦推行,其中對兵革的改制將會大大加強皇權集中。
當時梁惠帝之所以一再推遲,是因為戰事不斷,始終沒有合適的時機——歷來兵權之敏.感,多少將軍都是在被收復兵權時反的。
畢竟據後世歷史學家分析,一旦銜軍令頒布,對於非在戰時的姜重山而言,打擊是持續而漸重的。說不準,他的人生不等宴雲箋的重重一擊,便更早的慘澹收場。
——之所以說不準,恰恰因為它從未問世。讓學者們無法確定當時梁惠帝對姜重山的動機,究竟只是防備忌憚,還是已經動了絕對殺意。
這兩方面的事情擺在眼前,前後矛盾,讓姜眠糾結了很久。
——是重合歷史,還是完全改變它的方向?
各有弊端,各有好處。
姜眠始終沒有敲定主意,直到這日聽聞朝堂上的事,心中反覆思量,決定先旁敲側擊姜重山的意見。
「爹爹,你在忙嗎?」
姜重山書房的門沒關,姜眠輕輕敲了敲邊沿,探出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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