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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雲箋拿起這三封信。
之前每次信寄來時他都看過,但這一次拿起卻不一樣:「阿眠危險,但大哥未必出事。」
蕭玉漓道:「為什麼?」
「大哥下筆腕力沉勁,筆勢鋒利,不似受制於人處處掣肘的羸弱。若他被限制自由,這種書信,是不會送到我們手裡的。」
宴雲箋反覆看了兩遍:「而且送信,與送這雙手的用意背道而馳。從目的出發,信的確是大哥差人寄來;但這雙手……並不是他送來的。」
此話分析的確有道理,叫人無從反駁。蕭玉漓眼圈泛紅,一拍桌子怒喝道:「阿眠出事,他一連三封平安信,他怎麼敢?!」
「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蕭玉漓看向宴雲箋,「什麼?」
宴雲箋目色不變,繼續道:「若非這三封平安信,墨川平原一役,您與義父未必能心無旁騖制定出如此精猛的作戰計劃。就算能做到把阿眠的生死置之度外,也會分心,怕楊瀟燁嘗此大敗,會以阿眠作為報復。」
他看的明白,這做法不能單以對錯蓋全。
於理智上,毫無問題。
於情感上……宴雲箋微微闔眸,將那三封信擱到一邊,不讓情緒外露出來。
蕭玉漓耐著性子聽完這些,在營帳中來回踱步:「可現在的情況,又有什麼不同,我們的確有天衣無縫的作戰計劃,而現在對方送來了這雙手——只要是威脅,還怕早與晚嗎?」
「他們挑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恨聲道,「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可我們能退嗎?我們不退,那阿眠……」
姜重山道:「我們不能退,只需一擊就能完全潰敗燕夏大軍。」
「那我的阿眠就活不成了!」蕭玉漓幾乎崩潰。若僅僅只是活不成,能痛痛快快的死,她錐心之痛,也能忍受下來。
可她不能忍受的,是她如珠如寶的女兒,即將受到慘無人道的折磨。
宴雲箋緊抿唇,蕭玉漓的尖刻聲音如一道利劍,從耳膜直直釘入腦中。
胸膛里一片鮮血淋漓,外表卻仍是完好無損,他的目光凝聚在那雙斷手上。
不對,不對。
楊瀟燁不可能有餘力繞到後方劫走阿眠,他們擋在前面,控制著這一片戰場,他的人怎麼可能悄無聲息、不露一點痕跡潛入潞州?
能讓凌楓秋如此慘烈,需要多少人、身上懷著怎樣的功夫?若他真有這樣的騎兵,為何不用在正面戰場上力挽狂瀾,卻讓自己如此慘敗?
「稟報將軍——潞州來的急信——」
營帳外一士兵高喊。
姜重山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一把抽出親兵手裡的信,撕開取出來讀。從收到斷手那一刻起,他立刻飛鴿傳書,讓姜行崢將家中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他,不得有絲毫隱瞞。
蕭玉漓連忙湊上去看:「阿崢怎麼說?」
「他承認了,那些人只帶走了阿眠一個人,」姜重山沉聲,「他派人跟了一路,在雁鳴山北側胡連谷附近被甩脫了。」
「為什麼只帶走阿眠?」
姜重山沉默,滿府男丁是他姜重山調.教的人,大丈夫寧死不屈,帶走也無用。婦孺僕役,也並無什麼用處。也許他們覺得嬌嬌女兒柔弱,更能拿捏他吧。
「雁鳴山以北,再往前,確實要進入燕夏境內了,」姜重山冷靜片刻,「阿眠八成在楊瀟燁手上。他們派人送來了這雙斷手,至少能證明她還活著。」
這句話不假,卻也讓人心中發寒。
「那應該怎麼辦?我們現在難道只能等對方開條件?」蕭玉漓顫聲問。
不等對方開條件,就當做沒有這件事,這最後一戰,他有必勝的把握。
可是真的能做到麼?
姜重山微微仰頭看著帳頂,他心愛的、珍珠一樣的女兒,真的可以假裝不在乎嗎?
「義父,您做不到。」像是看穿姜重山的思緒,宴雲箋輕聲道。
比起他們二人,他冷靜的近乎詭異:「楊瀟燁一定會組織反擊,越快越好,他不想拖。但是他需要時間恢復元氣。」
「讓我們惶恐的時間,就是他急速恢復的時間。」
「你想說什麼。」
「我們有三種應對,一是妥協,二是割捨,第三就是當機立斷,從他手上把人搶回來,」宴雲箋道,「對於他而言,這三種可能他都做好了準備。」
姜重山看著他。
激戰這麼長時間的對手,對於彼此的了解自不必說,楊瀟燁確實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宴雲箋的話沒有錯。
但他也聽的出來他的意思:「阿箋,若我現在派人去救阿眠,一成勝算都沒有。楊瀟燁可以準備萬全,只等我們自投羅網。」
宴雲箋說:「不用旁人,我一個人去。」
「你一個人?」蕭玉漓反問,苦笑了一下,「楊瀟燁不是樊鷹,這次情況比上次要棘手的多。已經到了殊死一戰的時候,只怕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道理宴雲箋明白,可他捧於掌心的暖玉,不可以被別人摔碎。
姜重山動了動唇,前路兇險幾可想像,勸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實在百般苦澀,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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