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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從長餐桌划過,最終落在末端——
小姑娘仿佛隔絕境外,埋著腦袋,認真吃著飯。
來之前,岑定見過倪音的照片,是一張參加學校舉行的文藝匯演後在台下和父母的合照,眉眼彎彎,臉頰漾著笑旋,很甜,是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幸福。
而如今,身形瘦削,裸露在外的皮膚透著不健康的蒼白,仿佛稍稍用力便能將人抓散,表情平淡,完全窺不出曾出現過甜笑的痕跡。
也許,周程遠的決定是正確的。
至少這世上應該再找不出比他更真心的人了。
岑定略微出神,隨即把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到腦後,管他呢,反正這都不是他的責任。
「請問你是?」
因為不確定對方身份,倪文松還算客氣,再一次問道。
本來便是過來砸場子的,認出倪音後,岑定也不虛與委蛇,用著一貫欠揍的語調,宣布道:「你好,我是倪總朋友委託的律師,這次過來呢,是接倪音過去生活。」
倏然聽到自己名字,倪音抬起頭,眼神略帶茫然。
下巴尖尖,清瘦得讓人心疼。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挨著倪文松的老太太立刻大聲反對:「我們家的孩子,我們會養!用不著和外人一起生活!」
倪文松慢半拍,跟著反應過來,沉著臉,惡狠狠地盯著岑定,就差讓人將他掃地出門了:「我大哥大嫂是去世了,但我們這些當叔叔嬸嬸奶奶堂姐的可都還好好活著,一個音音我們還是養得起的,用不著別人假惺惺,關係再好能比親人還親?」
要不是知道點內情,看這般表現,還以為他們多在乎多看重倪音呢。
不對,也確實挺在乎看重的。
只不過,這誰養誰怕是要顛倒過來了。
岑定冷嗤一聲,正欲辯論一番,餘光掃到神色警惕的倪音,想起周程遠著重交代的正事,收了戰意,清清嗓:「這事兒好像得由當事人自己決定吧。」
老太太信誓旦旦:「小音肯定是想和親人住一起,你再找事,我這就報警了。」
倪文松擼起袖子,附和道:「現在請你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
岑定沒動,認真望著倪音。
倪音垂著頭,咬了咬唇瓣,忽然開口:「你好,請問是哪位叔叔伯伯?」
乍然聽到這個稱呼,岑定猝不及防地愣了兩秒。
倪音直勾勾看著他,再次重複:「是我爸爸的哪位朋友?」
岑定反應過來,忙報出名字:「周程遠。」
「你和他可能不太熟悉,但他——」
「我願意。」
不等岑定解釋完,倪音堅定道。
完全出乎意料,不止岑定微怔,就連倪文松他們都傻了眼,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倪音是在場唯一一個冷靜的人,她詢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岑定:「就現在。」
倪音從餐桌起身,朝著岑定走去。
這時,老太太回了神,想拉住倪音,但礙於她們相隔較遠,根本來不及,她大喊大鬧:「小音,奶奶和叔叔對你不好嗎?外人哪兒會真心對你,你就這麼狠心嗎,你走了其他人該怎麼看奶奶和叔叔。」
倪音恍若未聞,拒絕交談。
嬸嬸陳雪萍在餐桌外側,倪音從她旁邊經過時,她抬手去抓,岑定眼疾手快,橫插在其間,將倪音護在身後。
他下意識把聲音壓緩壓柔:「有需要收拾的東西嗎?日用品可以到溪城再買。」
倪音點點頭。
岑定:「你先去收拾,我在這裡等你,其他我來解決。」
倪音猶豫了瞬,選擇相信對方,轉身朝樓上去。
「阿松,報警!現在就報警!」
「就說有人入室搶劫,拐賣兒童,讓他們立刻馬上就過來!」
撒潑吵鬧聲響徹整間別墅,岑定捏了捏眉心,把周程遠特意交代他帶來的資料「砰」的一聲摔在桌子上,懶得同這些人講理,威脅道:「行啊,你們報警吧,到時候看看誰能落得個好。」
倪文松人高馬大,正要和岑定來硬的,他低頭時瞄到資料上的內容,神色惶恐了瞬,忙拉住老太太:「媽,算了算了。」
老太太怒髮衝冠,氣得打倪文松。
倪文松縮著頭,湊老太太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他兩下,看向岑定的目光多了些忌諱,罵罵咧咧起來。
……
不到十分鐘,倪音提著一個輕便的小行李箱從樓上下來。
客廳哭鬧聲陣陣,但卻沒有想像中的糟糕場面,氣憤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透露著一種詭異感,她疑惑地看了眼岑定,沉默地走到他身旁。
岑定主動接過東西。
這時,老太太再次扯著嗓子乾嚎,毫無忌憚地威脅著:「倪音,你敢走出這個門,你以後別想再回來!」
岑定皺眉:「走吧。」
倪音點點頭,跟在對方身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別墅。
房門合上那刻,所有的雞飛狗跳都被隔絕。
陽光燦爛,花園裡的薔薇昂首招展,那是倪音同母親鍾書蘭一起栽種的。
她坐在後排位置,貼著車門,久久盯著窗外,眸中只餘下那簇嫣紅,有一瞬間閃過一絲眩暈,耳邊空鳴,車子緩緩啟動,一切被甩在身後,好像是舊電影中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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