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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在這裡長大,每一個地方都有著小時候的記憶。
門口那棵樹,小時候看著游淮跟遲盛往上爬,一提裙子也要往上爬,結果爬到一半忽然往下看了一眼,恐高,怎麼都不敢往下,抱著樹杈哭得稀里嘩啦,遲盛 怕被大人罵,捂著耳朵說聽不見聽不見跑掉了,只有游淮站在樹底下陪著她,甚至還張開雙手跟她說你跳吧我接著你。
好在最後陳子芥和蔣琪箏聽見她的哭聲及時趕到,她被媽媽抱在懷裡,看著聞訊而來的司阿姨把游淮打得嗷嗷大哭。
那時候游淮哭著說,陳茵,憑什麼你爬樹我挨打啊?
後來,游淮也總是這麼對她說。
——服了啊,你跟別人吵架,我替你挨罵?
——能省著點兒花錢嗎姑奶奶?我還沒進社會就被你搞破產了。
朋友們都說游淮像是她的監護人,一直跟在她身後收拾著她的爛攤子,儘管總是擺出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姿態,可是最縱容她的人也是游淮。
夜晚實在是太可怕了。
白天做好的決定、下定的狠心在夜晚統統失效,甚至會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將事情在心裡反覆品味,最後開始覺得非常抱歉,甚至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後悔藥的存在。
這樣的話,微信上自己為了激他說出的分手狠話,就能夠撤回當作從未發出過。
陳茵看著游淮的微信頭像,靠在落地窗前,正難受地吸鼻子,內心的話就跟被人竊聽到了似的,一直安靜著的聊天框忽然震動了起來。
游淮打來了語音通話。
陳茵嚇得將手機從左手拋到右手,最後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倒吸一口冷氣,拍拍胸口勸自己冷靜鎮定,反覆深呼吸,最後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她下意識憋著氣,沒有主動說話,更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貼著耳朵的手機里也是安靜的,安靜到能夠聽見簌簌風聲。
不知為何,陳茵因為這時的安靜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生日,游淮也是這麼給她打來電話,然後變戲法似的帶著一群好朋友給她過了一個夢幻的生日。
她往窗外看,正在猜測游淮會不會出現在那裡,就聽見電話里,游淮滿是疲憊地喊了她的名字。
他說,陳茵,你是不是真的想分手。
陳茵喉嚨里乾澀,像是吞了一顆酸梅,本想說不是,但說出口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一個嗯。
口是心非的毛病永遠改不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極度討厭。
她希望游淮能夠明白她的言不由衷,也能看穿她內心所想。
可是游淮沒有。
他安靜了很久,久到陳茵以為他已經掛斷電話了時,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然後啪地,掛斷了電話。
她伸手擰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在疼痛中明白,原來現實真的可以和夢境中一模一樣。
第二天,陳茵本想在家裡待著,她什麼都不想做,不想說話、不想交流、不想走路,但蔣琪箏強硬地拉著她出去逛街,蔣琪箏說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要總是在家裡悶著,要多出去走走,買點漂亮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有心情好了一切才會都好起來。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陳茵都要以為她跟游淮的戀愛被大人知曉了,但蔣琪箏點到為止,沒有深入問她為什麼心情不好,也沒有問她游淮怎麼不跟她一起回來。
蔣琪箏的包容和尊重讓陳茵覺得自己更為糟糕。
小時候沒成為聽話的小朋友,長大後好像也沒能成為成熟穩重的大人。
真糟糕啊。
她頭輕腳重地跟著蔣琪箏在商場逛了一圈,途中蔣琪箏碰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陳茵立即說自己找一家奶茶店坐著休息一下,讓蔣琪箏不用管她。
國慶期間奶茶店裡坐著的大部分都是情侶,一杯奶茶你一口我一口,一個很尋常的話題都能讓兩人都笑了起來,陳茵拿著的全糖奶綠都變得沒滋沒味,最後丟進了垃圾桶。
她拿手機給蔣琪箏打電話說自己想回家,蔣琪箏讓她去四樓女裝店找她拿鑰匙,陳茵就去了電梯旁摁了上行鍵,今天就跟捅了情侶窩似的,她自己感情不順結果碰見的一對比一對甜蜜,站在她旁邊的一對情侶看著年紀也不大,可能還是高中生,女孩子大概是等電梯實在無聊,兩隻手戳著男朋友的臉,又抱住男朋友的腰,埋在他胸口聲音很甜地說寶寶我好累啊。
他們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一口一個寶寶地喊個沒完。
兩部電梯,一個在四樓一個在五樓,就跟故障了似的,怎麼都不動彈。
陳茵不想跟小情侶站在一起,只好拉開逃生通道的門打算自己走樓梯上去找蔣琪箏拿鑰匙回家。
樓道燈光是暗的。
沒有窗戶,外面的陽光進不來。
門咯吱地被關上,陳茵跺了一下腳,聲控燈尚未亮起,一隻手忽然拉過她的手腕,她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被人摁在牆面上。
聲控燈終於因為他們的動靜而忽然亮了起來。
黑暗被驅散的同時,把她拉進來的人抬起她的下顎,不給她任何反應時間就親了上去。
惡狠狠的吻。
像是懲罰。
牙齒咬著她的下唇,疼到她清醒過來認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游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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