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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先回家。」溫知宴哄她,「我很快回來陪你,回來再說七七的事。」
「好。」黎爾答應了。
第一次,她在漆黑夜色里,點燃引擎,踩下油門,駕車朝西靈灣飛奔而去,心裡想要快些在西靈灣見到溫知宴的衝動從未如此盛大。
似乎那里現在真正成了屬於她跟溫知宴的家。
跟溫知宴掛斷電話十分鐘過去後,黎爾還是戀戀不捨的發現自己很想再聽聽他呼吸跟說話的聲音。
心口有一股強大的暖熱在肆意奔騰。
黎爾又毫不防備的發現了一件他在漫長的歲月里為她做的事,眼眶又再次為他變得又癢又熱。
獨自開車回西靈灣的路上,黎爾想了很久,從萬般迷惑到豁然開朗,終於想明白溫知宴從高三那年開始幫她養狗,目的並不是為了讓她在知道後為他感動,而是只為了讓她從未失去過任何東西。
即使失去了的,溫知宴都會為她找回來。
黎爾有殘缺的人生,溫知宴從認識黎爾開始,就一直在試著幫她修補。
*
在玉宇會館探望完溫釗昀和鄧慧蓉,伺候他們上床歇息後,溫知宴單手插西褲褲兜,步伐散漫的從別墅的三樓走下來。
夜深了,別墅里的人都睡下了。
老傭人瓊姨不知何故,一個人在廳里剪紅紙。
小時候溫知宴到璃城的玉宇會館來避暑,深夜裡,她也經常拿剪刀在這兒剪。
當時還有溫覺淺,年幼的兄弟倆總是很好奇怎麼瓊姨能靠一把剪刀,就將一張張普通的紅紙剪出諸多的模樣來。
有花有樹,有鳥有魚,有知書達理,有世事萬千。
他們是生在高門的溫潤矜貴公子,身邊隨便一個照顧他們的老僕傭都是有著高強本事的人。
當時從北城過來璃城避暑,每個暑假是溫知宴過得最輕鬆的時候,逃離了雙親的管束,他簡直是干冒天下之大不韙,什麼調皮搗蛋的事都敢做,敢上房揭瓦,敢下河捉蟹。
他清楚不論發生什麼後果,有溫覺淺這個穩重懂事的兄長幫他打掩護,溫知宴只負責頑劣就行了。
當時從瓊姨的那些剪紙里,兄弟倆都學到了不少關於這世事的學問道理。
瓊姨會剪各種剪紙來祈晴禱雨,驅邪逐疫,迎祥納福。
兩個公子哥好奇為什麼剪出來是這樣子的時候,瓊姨都會耐心的告訴他們原因。
如今,瓊姨老了,眼睛不靈光了,很少再玩剪紙。
溫覺淺去世後,她故意不拿剪刀剪紙,為了讓溫知宴不睹物思情。
有一年過年,瓊姨剪了很多的福字,兩兄弟把玉宇會館的門窗都貼遍了,笑得很開心。
那樣的快樂,溫知宴從十六歲之後,再也無法擁有。
溫家就是從溫覺淺不幸罹難的那一年從北城的官場淡出,遷徙來璃城。
之後,瓊姨識趣的再也不剪紙。
那會勾起溫知宴心裡一個從未結痂的深深傷痕。
今夜,瓊姨心血來潮,戴上老花眼鏡,瘦枯的手上卡著的剪刀晃動緩慢的開始剪一疊紅色的紙。
夜深了,她怕打擾別人,只挑了一盞昏黃的金絲罩檯燈,自己坐在燈下剪紅紙。
「瓊姨,剪什麼呢?時間晚了,快去睡覺。」溫知宴體貼的幫老婦把廳里的吊燈跟照明燈都打開。
周遭瞬間變得明亮。
「把這疊紙剪完就去。你快把燈關掉,打擾別人休息。玉宇的人都老了,睡得老早了,跟你們年輕人可比不了。」瓊姨是璃城本地人,說話帶著本地口音,她學剪紙的手藝是從年畫文化里習得的。
「阿宴看完老先生跟老太太了?」瓊姨問。
「嗯。他們都睡下了,知道他們身體都安好,我就放心了。」溫知宴很有孝心的提起今夜驅車來玉宇會館的目的。
他很孝順,溫覺淺走了之後,他知道他們溫家就只能依靠他,所以他收斂了自己的恣意狂肆,做一個聽話懂事的高門繼承人。
「前段時間你在國外那般不像話,天天被新聞亂寫。老先生跟老太太都擔心著呢,看你父母跟你鬧得那麼僵,他們擔心你出事。」瓊姨放下剪刀,把剪出形狀的一個摺疊紙片遞給溫知宴。
」打開看看。」她溫聲招呼溫知宴,起身去關燈,還是只留布沙發邊金絲罩檯燈。
溫知宴接過老婦給的疊紙,用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剝開,疊紙慢慢有了形狀,是一個精巧的囍字。
栩栩如生的散發著紅彤彤的喜氣,瓊姨知道自家公子爺要好事將近了,所以為他剪囍字。
「跟家裡鬧得那麼僵,值得嗎?」瓊姨問家中這個闊少繼承人。
以後這麼大的家業,不論在北城還是在璃城,溫家就靠他了。
長子溫覺淺不在了,這些年次子溫知宴算是懂事大氣的承受了溫家的期望,即使沒去從政,也做出了赫然的成就,讓北城那些當官的都追著想巴結他,卻唯獨在娶妻這件事上強硬的忤逆了溫雋臨跟徐德芝。
瓊姨知道溫宜是心疼他,也了解他,清楚他一定不會跟家裡服軟,才用一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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