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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哥,你怎麼了?」
「頭暈,」大金氣若遊絲,「渾身沒勁。」
「你也夜盲症?」
「他是慢性缺氧,」阿仁一把給大金提溜起來,「這裡空氣不流通,二氧化碳又比氧氣沉,個子矮的會先中招。」
「我不矮,我淨身高一米——」
「閉嘴。」阿仁轉向寶進,「你要回來找的,你背著他,繼續往前走。」
寶進順從地馱起大金,顫顫巍巍地前行。
大金伏在他背上,哼哼唧唧。
「寶進兄弟,我怕是不行了,你聽我說。咱還剩六根金條,我藏在一上島那片懸崖底下了,就那塊三十來米高,長得花里胡哨的石頭,它底下被浪掏出個洞。
「等退潮的時候,你爬進去摸,最裡面就是。你要是能出去,就幫我捎給噼啪煙花廠,就說,大——」
他哽住,「大金對不起他們,這錢就當補償了。這事我偷偷告訴你,別讓他聽見,金子不能落到犯罪分子手裡——」
阿仁提高音量,「喂,我聽得到。」
「還有你,」大金順著聲音轉向阿仁,「出去以後,多讀書,少殺人,好好改造,我在天之靈也願意保佑你。」
「北七白痴,」阿仁給了他一巴掌,「你要是有力氣,就滾下來自己走。」
沉默了半晌的寶進突然住了腳。
「前面,那是個人嗎?」
不知何時,周遭的暗夜褪去,視野盡頭,立著個瘦長人影,正抬起一隻胳膊,朝他們揮手。
「那是個,交警?」大金眨眨眼,「這個姿勢是告訴我們,此路不通?」
「是雕像。」
阿仁越過兩人,快步上前,跑了幾米,忽然一陣風吹來,拂乾麵頰上的汗。他大口呼吸,只覺著胸口一松,久違的清新。抬頭望,浮雲遊走,月朗星稀。
「我們出來了。」
寶進架著大金也步出隧洞,窒息感一揮而散。他們嘿嘿樂著,慶幸劫後餘生。
可當視線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對面一排排屋舍,漸漸自暗影中浮現出來,大金笑不出來了。
「這——」他走上前去,觸摸著牆壁上殘存的字跡,「咱這是穿越了?」
第22章 22山村
月色如水,沒過群山深處的村落,靜寂無聲。
三人立在洞口,面前是碎石鋪就的土路,曲折綿延,閃著青白,像一條被歲月凝固的河。
道旁,一簇簇低矮的石砌瓦房,同樣的沉沉死氣,黑黢黢的,跪趴在大地之上,背負著人世間的不盡人意,是百年滄桑蛻下的軀殼,是被昔人忘卻的沉默墓碑。
阿仁帶頭行在前面,大金跟著寶進,緊隨其後。
沒有人煙,不見一絲燈火,唯有齊腰蓬草,鬼手一般,風中搖曳,拍打幾人的後背。路不平,一步一滑,腳下沙礫咯吱作響。
目之所及,皆是廢墟。近看之下,一棟棟民房瓦片殘損,露出木質房梁,門窗盡毀,被磚頭封得嚴嚴實實。
「人都哪兒去了?是走了,還是,」大金頓了頓,「走了?」
沒人接茬,無論是哪種走,都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阿仁住了腳,停在一處房外。
與民居不同,樓高兩層,四四方方,像庫房,又像是樸素的禮堂。屋頂生著野花,似老人稀疏的白髮。半壁被藤蔓覆蓋,另半壁牆皮剝落,尚留有些許白底紅字的口號,上世紀的風潮。兩爿藍色木門緊閉,玻璃殘損,油漆斑駁。受海風侵蝕,栓門的大鎖鏽跡斑斑,搖搖欲墜。
大金踮起腳來,從小窗朝里張望。忽然,一道瘦長身影一閃而過,自一處黑暗,躍入另一處黑暗,驚得他連退幾步。
「有點怪,咱還是小心——」
話音未落,砰,阿仁一腳踹在大門上。
「你什麼毛病?」
砰,又是一腳。
「不是,這很明顯是個朝外拉的門,上面還掛著鎖,你彪呼呼地往裡踹,怎麼能——」
第三腳,咯吱,門軸斷裂,兩爿大門向後仰去,連帶著鎖頭,一併轟然倒塌。
門,在某種意義上,開了。
阿仁提溜起大金,一腳蹬了進去,他的身影很快便沒在飛揚塵土間。
「怎樣?」阿仁立在屋外,「會頭暈嗎?」
「不暈,就是咳咳咳——」大金趔趄幾步,勉強站定,「臭烘烘的。」
回過頭來,發現阿仁仍站在門外,還一把拉住要進去的寶進。
「恁怎麼不進來?」
阿仁不說話,只盯著他看,看得大金渾身不自在。大約又過了十來秒,大金被盯得快要惱火,阿仁才慢吞吞,邁步走了進來。
「你沒暈,說明空氣品質還可以。」
寶進也跟著進來,依舊喜滋滋。「我知道什麼意思了,以前看鬼吹燈,他們下洞前都扔只鴨子進去,金哥,你就是鴨子。」
「你是個彪子。」
三人在屋裡分頭找尋。房子雖是二層,可向上的木質樓梯早已爛得坍塌,他們只能在一樓晃悠,還得時刻謹慎,不住地抬頭觀瞧,生怕頭頂的天花板在下一瞬砸下來。
屋裡沒什麼有用的玩意,像是經歷了緊急撤離,被翻得亂七八糟,只留下扛不走的大件家具。幾隻木架子上下床突兀地橫在屋子中央,沒有被褥,光禿禿的床板。
再就是幾張老式木桌,抽屜拉開。大金抻頭一瞧,裡面蜷著匹死去的瘦貓,皮毛脫落,乾癟發臭,眼眶凹陷,爬著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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