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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總,合作愉快。」
老馮躲在圍牆根下,不住地瞅手錶,十一點四十二分。
左右張望,焦慮難安。
嗒嗒嗒嗒,腳步聲愈來愈近,負責打探的柱子一路小跑而來,在他面前剎住了腳。
「這回看清楚了。燈滅了,李大金人還在,就杵在院子中間,不知道上什麼神呢。」
老馮點頭,一搖手,五六個人在暗影中圍成個圈。
「一會兒別亂,等我信號,只要我進屋一咳嗽,你們幾個就上。記住,麻袋套頭,別讓他看見長相,只要控制住他,金子就全是咱的了。」
「叔,」柱子啪啪打著蚊子,「萬一這小子報警呢?」
「他不敢,我摸清楚了,金子本來就不是他的,報警全沒。」老馮冷笑,「咱們仁義,到時候給他留個幾根,這小子也是賺的。」
「俗話說得好,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扎紙活的老王附和道,「要是這票成了,哥幾個這輩子吃穿不愁。」
「行,那都聽馮哥的。」
「對,聽哥的。」
話音剛落,啪嗒啪嗒,又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聽方向,是打靈堂大院那邊過來的。
「誰?」
老馮還沒明白過來,就聽見一個破鑼嗓子喊得響天震地:
「不好啦,死人啦,李大金自焚啦!」
第5章 05生天
「你——」
「你什麼你,都這時候了,還分什麼你我!」
黑影掄起馬鑼,兜頭給了老馮一下子,震得他耳朵嗡鳴,眼冒金星。
「你們先去,我再喊其他人來,快快快,救人要緊!」
老馮懵了,剛要細問,屁股後面又結結實實挨了一腳,給他蹬了一個趔趄。
「趕緊的!」
等回頭再瞧,黑影早一溜煙兒竄出去好遠,邊跑邊沿路砸門,馬鑼敲得震天。
「來人啊,救火啦!」
躁動撕裂了暗夜,全村的狗狂吠不止,村舍的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來。
不明所以的村民打炕頭上驚醒,惺忪著睡眼,趿拉著鞋,紛紛披衣出門,手扶門框左右張望。
老馮一撥人率先趕到,只見辦白事的老院子門戶大開。
剛邁過門檻,就覺得熱浪逼人,汗順著脖子淌,面龐也給映得紅辣辣的。
庭院當中,烈焰沖天,富麗的金山,在更為刺目的燦艷中燃燒,化作地上蜿蜒流淌的太陽,化作天上橙紅明滅的星。
一個焦黑色人影伏在最上面,看不清面龐,只隱約見得肢體抽動,嗆人的臭氣。
「操。」
老馮眼紅著,臉卻白了。
「捨命不舍財,這小子是他媽活活摳死的。」
他叱喝身後的人。
「愣著幹什麼,救火,救金子啊!」
幾人這才反應過來,轉身朝水庫奔去,跟後面趕來的村民,撞了個滿懷。
院裡院外,亂鬨鬨的一片。
打水的,運水的,不小心潑歪了水的,被莫名澆了一頭水而跺腳罵娘的,搶東西的,喊加油的,看熱鬧的,講風涼話的……
除了救火,他們什麼都幹了,大汗淋漓,狼狽不已。
十來分鐘後,金子燃盡,火自己滅了。
夜色如墨,村子重新遁入黑暗。
沒人言語,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唯有零星幾聲狗吠,自遙遠的暗處傳來,兜兜轉轉,打著漩,落在李大金一動不動的屍身上。
老馮蹬了柱子一腳,「過去看看。」
柱子忸怩半天,終是拗不過長輩,只得苦著臉,擎著手機上前。
「是他嗎?」年長的幾個隔著老遠吆喝。
「不好說,」柱子退了幾步,哭聲顫顫,「瘦了,黑了。」
「這不屁話麼,烤肉吃過沒?燒焦了能不皺皺麼?」話一出口,老馮自己先噁心上了,「你好好瞧瞧,還有救沒?」
柱子蹲在地上,用長棍小心地撥拉,「叔,這身子裡燒出東西來了。」
「是不是燒出舍利子了?」有人小聲嘀咕。
「屁,你瞅他對他爹那不孝樣,」老馮搖搖頭,「八成是腎結石,這小子看著就腎不好。」
「鐵絲,」柱子大喊,「燒出一截鐵絲來。」
「錚錚鐵骨不是個比喻嗎?」圍觀的竊竊私語,「還真能燒出鐵來?」
「這有啥奇怪的,」旁邊的抱著胳膊分析,「他老子死了變金子,兒子死了變成鐵,都是金屬,說得通。」
「誒?靠靠靠!」柱子一屁股跌在地上,手腳並用,飛速後撤,「現原形了,李大金現原形了!他不是人,他四條腿!」
「啥玩意?」
一眾人圍了上去,個個擎著手機照亮。人一多,膽子也就壯了,仔細一看,有人便發覺情況不對。
「有點眼熟,這不我扎的紙人嗎?四條腿的是那小綠馬。」
老王用腳蹬開「燒焦」的軀幹,露出下面尚未燃盡的金子。
「底下的也不是真金啊,這不二嫂她們疊的紙元寶嗎?」
「我就說吧,金子怎麼可能燒著——」
「大半夜的燒紙活,在這裝神弄鬼的。」
馮平貴意識到了什麼,一揚手,打斷了眾人的議論。
「誰發現著火的?誰第一個喊的?」
「不是我。」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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