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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到底誰不清醒啊,大金欲言又止,最終只拍了拍寶進肩膀。一個瘋子,一個傻子,他無比懷念正常人的世界。
當天晚上,三人圍著篝火入眠,寶進湊到大金旁邊,阿仁自己在另一端。
夜間有些濕寒,好在是盛夏,除了蚊蟲騷擾,倒也沒有其他大問題。
「大金哥,你想什麼呢?」
「我在想廠里的人,估計都等著我回去,聯繫不上我,肯定急死了。」他手枕在頭下,「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個情況,唉。」
寶進不知如何安慰,跟著附贈了幾聲嘆息。
大金扭頭看向寶進,「你呢?睡不著想什麼呢?」
「我在想,要是有個枕頭就好了。」
「什麼玩意?」
「你不覺得嗎?後腦勺硌得疼。」寶進坐起身來,搓著腦袋。「我還在想,如果人趴在蕎麥枕頭上哭,枕頭會發芽嗎?」
「王寶進,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你在乎的人了,是嗎?」
「你說會不會?」
「睡吧,明天還有一堆事呢。」
「會不會?」
「閉嘴。」
寶進很快響起鼾聲,而大金無眠,想金子,想逃跑,想要不要先下手為強。他偷偷起身,看向阿仁。他躺在遠處,一動不動,像是睡熟了。
大金搬了塊石頭回來,躡手躡腳,悄步挪到阿仁身後,高高舉起,對準他腦袋。
而阿仁側身而臥,大睜著眼,手指扣在扳機上,看著地上的影子。他在等,只要他敢砸,他就開槍,一擊斃命。
雙方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那一刻。
「可以的,我可以的,今天不是我殺了他,明天就是他殺了我——」
大金呼哧呼哧猛喘,石頭懸在當空,顫顫巍巍,半天了,就是落不下去。
「我——」他垂下手來,「我不行。」
大金放下石頭,罵罵咧咧,重新躺了回去。
阿仁一直側耳聆聽,直聽到身後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終於起身,凝視著熟睡中的二人。他端著槍,從這個,移到另一個,來來回回,沒有扣下扳機。
不是今天。
想到這裡,他莫名舒了口氣,翻了個身,很快便闔眼睡去。
第20章 20洞
他踏進一間屋,光線昏暗,門窗都以黑紙糊得嚴嚴實實。似是尋常人家,桌椅齊全,只是不見人影,空氣中泛著一股子潮濕的霉氣。
大金朝前幾步,木桌上擺著幾碟盤子,飯菜已冷,上面各橫著幾炷香。桌面落了層薄薄的塵,輕輕一觸,留下清晰的指痕。
他回頭,這才看見屋中一角置著張簡易的木板床。一個老人直挺挺地躺在那,身穿壽衣,兩手搭在身前,臉上蓋著層黃表紙,面目不清。
他知道是他,又來了。
大金咽了口唾沫,旋身想逃,卻被誰一把扽住了胳膊。
「兒,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老人忽地坐起身來,掀開遮在臉上的黃表紙,沖他陰笑。臉龐凹陷,失去血氣的皮膚晦暗透青,一雙眼沒了眼白,黑漆漆的兩顆洞,眨也不眨,死死盯住他。
「我不是你爸嗎?你要丟下父親自己逃嗎?」
骨節突出的大手遒勁有力,猛地攥緊大金胳膊,朝後拖拽。
「別掙扎了,一家人就該在一起,跟我走——」
「我不走!不走!我哪都不去!」
大金奮力後撤,揮拳亂打,頓然驚醒。他按住心口,大口喘息,一顆心咚咚亂蹦,冷汗順著脊背滑下去。過了兩三秒,才聽見海浪拍岸的喧囂,偶有一兩聲海鳥鳴叫。
天已大亮,他還在島上。
緩過神來,這才看見阿仁就立在眼前,臉色鐵青。手裡攥著半隻空杯,地上還有一小灘水漬。
「你要是不想走,儘管留在這,」他卡住大金脖子,「再踢翻我的淡水,我就放你的血,做豬血糕。」
說完狠狠一甩,提著塑料瓶重新去打海水。大金捂住脖子咳嗽,卻忽然想到什麼,爬起身來,快步跟了上去。
「仁哥,跟你打聽個事唄。」他堆出笑來,字斟句酌,「既然金子是你們的,那怎麼跑到棺材裡了?你知道嗎?」
阿仁不理他,灌滿海水,逕自往岸上走。大金不甘心,仍追在後面問。
「裡面的屍體呢?你知道屍體去哪了嗎?」
阿仁抬頭,勾勾望著他,不說話。大金被他盯得心慌,訕訕笑了兩聲,轉身朝海里走去。走了幾步回頭望,發現阿仁依然站在原地,盯著他看。
這男人肯定知道些什麼。大金掬起一捧水洗臉,麵皮被鹽水一激,火辣辣的疼。
可是,他到底知道多少呢?他思來想去,決定不要打草驚蛇,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一個猛子扎進海里,找尋果腹的吃食ʟᴇxɪ。
其實他是藏有私心的,趁著找食物的空檔,想藉機找找沉入海底的金條。可惜,幾圈游下來,眼睛都瞪紅了,金條還是全無蹤跡。海洋無邊無垠,大概是沉在了更深處。
不過,六根也夠,畢竟是天上掉下的餡餅,白吃白喝苦也甜。大金是擅長自我開解的。他計劃著只要一離開島,就想法甩掉兩人,這六根金條換成錢,也能給受傷的工人湊出筆補償費了。
他又轉悠了幾個來回,魚沒抓到,倒是摸了不少鮑魚和海螺。濕漉漉上了岸,阿仁在遠處撿拾沖刷上來的垃圾,而寶進不知從哪摘了幾隻青色的杏子,酸得齜牙咧嘴,見他來了,手一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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