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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吃得早,又只有兩個人,收拾起來也快。
路上行人、車輛甚少,家家都在看春晚放煙花,姜寧在外吹了會兒冷風,又騎上共享單車在空曠的街道上賣力騎行。
冷風讓他清醒了些許,可還是不夠清醒。
騎著單車,來到了「暮色」。
酒吧內外燈火通明,裡面竟比往常都熱鬧。
好幾個服務員請了年假回家,席君昊忙的團團轉。
他沒空招呼姜寧,姜寧也不去打攪他,脫掉外套就去舞池跳舞。
打碟師奮力地打著碟,音樂震耳欲聾,男男女女跟著節奏一起搖擺。姜寧跳會兒舞,累了坐下來喝酒,喝完酒想動了就又起來跳舞,瘋狂一場接一場,好像有一瞬間真的忘記了所有煩惱。
席君昊忙得很,不過百忙之中還是看到了姜寧,他跟身邊的男女跳舞喝酒,女的往他身上蹭,男的手不安分,幾次摸上他的腰,他似乎都毫無察覺。
最後軟骨頭似的癱在了卡座上,一動不動。
席君昊將人抗到二樓,給白賒月去了電話,開玩笑似的問白賒月,要把人帶走,還是讓姜寧在他席君昊的床上過夜。
白賒月接到電話時正在吃年夜飯,白家是個大家庭,白賒月的幾個叔叔嬸嬸及其子女都在。
這些人都是爭奪財產的輸家,但不妨礙他們仍有威脅。
白賒月掛下電話,白老總問他是誰打來的。
白賒月只說沒事,又招呼眾人吃飯。
白成濟見縫插針,笑了笑道:「大伯,應該是姜寧打來的,他今天的新聞我也看見了,只是在熱搜上掛了不到半小時就撤走,再一搜就什麼都搜不到了,想來是哥在幫他,他可能著急讓哥去陪他呢。」
另一位上了點年紀的人陰陽怪氣說:「笑話,長輩都沒離桌,晚輩怎麼能先走。」
這話說得過於著急,在白家人看來,失了身份。
好在白成濟敞開了議論白賒月的性向,讓一桌子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老總身上。
可白成濟的話裡頭不止白賒月的性向問題。
白成濟的父親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酒杯:「吃飯還塞不住你的嘴嗎?不會說話就閉嘴。」
姜寧今天的事,涉及到白老總和姜彥紅的那段情,白成濟的這番說辭,也是在打白老總的臉。
「對不起大哥,小孩子不會說話,我自罰一杯。」
白老總擺手:「不礙事不礙事,我們這些老的,不管孩子在外頭做什麼,做得有多優秀,回到家,他仍舊是個孩子,孩子嘛,不管對錯、不管想法做法跟我們有多不一樣,我們都要學著理解、體諒。」
因為白成濟的性向問題,其父幾次三番氣到住院,白老總的這番話其實也是說給他聽,可即便他有多不愛聽,白成濟父親還是說:「大哥說的是。」
「彥紅的兒子不容易,」白老總對白賒月說,「年夜飯我們每年都吃,不差這一頓,如果是他,你就去陪陪他。」
這是當著家族的面,認同了兒子的性向問題。
一個寬容、大方、善解人意的好父親形象躍然紙上。
幾個嬸嬸竊竊私語。
白老總看似通情達理,可白賒月並不感激他,在他看來,他父親只是說了一些場面話而已。
「爸爸,成濟胡說,您怎麼也跟著胡說,我們接著吃飯。」
原來是一場玩笑,雖然不關在座各位的事,但都舒了口氣。
送走親戚後,白老總嘆氣道:「聽說他跟他爸在打彥紅遺產的官司,今天那消息出來,想來八.九不離十,彥紅也是不聽勸,我早說了那個男人不可靠,她偏不聽,你看看現在搞成這樣。」
「搞成這樣,不還有爸爸您的原因嗎?她結婚後,您真的一次都沒去找過她嗎?」
白老總當年是對姜彥紅動了心的,不然不會砸那麼多資源捧她,他喜歡她,卻也尊重姜彥紅的決定,同時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教訓過那個不靠譜的男人。
「找過,但我們沒有那種不正當的關係。」
這說辭並不能撇清他不是姜彥紅悲慘命運的其中一個因素。
「您不懂得避嫌,不知道界限在哪兒,給她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人言可畏,身處這一行,您該知道負面輿論比那不正當關係更加恐怖。」
白老總啞然。
白賒月抓起外套:「前事不論對錯,但不該由姜寧一人承受後果。」
跑車的轟鳴聲響徹庭院內外,白賒月一腳油門,開到「暮色」酒吧,徑直上了二樓。
姜寧渾身酒氣,衣服領子上還蹭著口紅,他好像睡著了,推他不動,又好像沒睡著,眉頭一直微微皺起。
白賒月將他皺起的眉頭輕輕撫平,又輕聲喚他:「寧寧。」
聽到白賒月的聲音後姜寧睜開了眼:「白叔叔。」
「嗯,是我。」
瘋狂過後,周身只剩空蕩,他伸出手,特別想要汲取什麼,「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白賒月將他摟在懷中,輕撫他的後腦。
懷抱很暖、很結實,莫名覺得可靠,姜寧這幾天的委屈似一下子爆發,整個身體在白賒月懷中顫慄,起初還能克制地沒有哭出聲,到後來幾乎歇斯底里。
最後累了,也就睡了過去。
白賒月將人帶回家。
明明在車上睡得很死,睡到柔軟的床上,反而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