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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愣了愣,而後點頭,「哦,也好,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她擦掉手上的泥,傅聞璟伸手扶她從花圃里上來。
兩人攙著往屋裡走,傅聞璟繼續說,「黎重和沈文鴻的消息您都知道了吧?」
羅青冷笑,「他們是罪有應得。」
傅聞璟接著道:「恒隆保護期快過了,在走破產程序,我想把他們的產業收購回來,拆分後換一個名字重新運作,雖然需要承擔大部分債務,但恒隆畢竟是上市公司,他的殼和內部資產還是很有價值,而且放眼市場,除了利星沒有其他企業有能力發揮這些資產的作用。就算我們不主動提出,很快市政府也會找過來,不如賣一個人情給他們。」
羅青說,「這些公司的事我不懂,你自己決定就好。恒隆有你爸爸的一部分,相信他也想要你這麼做。」
「恒隆是這樣打算,那搏浪是不是也應該這樣處置?」傅聞璟的語氣仍是漫不經心。
「那是當然。」話剛說完,羅青急急咬住舌頭,一頓後才說,「聞璟,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傅聞璟扶著羅青到客廳的沙發坐下,也不再迂迴,單刀直入地問,「警方那邊收到的那份指控材料是顧源給你的嗎?這份材料我也是剛剛才拿到,還沒有驗證真偽,裡面也許有些不實的內容,媽你太急切了。」
羅青沒有否認,「我要還遠山一個公道,這有什麼錯嗎?」
羅青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十分正義,有充足的理由,因而並不懼怕和自己的兒子對峙。然而當她迎上傅聞璟的眼睛時,那雙眼裡卻沒有她預想的濃烈情緒,反而是分外的涼薄冷淡,她沒有從中看到傅聞璟對自己所作所為的反對或怨恨,黑色眼睛如一片深海,漆黑莫測,明明沒有情緒或惡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這反倒使羅青在與他對視數秒後,倉慌不迭地挪開了視線。
傅聞璟一直盯著她看,在她偏開頭時才緩慢說,「但你總該先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了也是一樣,反而容易錯過時機。我聽說張蘭他們母子已經買好了機票,隨時準備飛到國外去,到時候就算立案了,再想找到他們可就難了。這些人一個都不可以放過。」羅青勉強定了定心神,才繼續回答。
「張蘭出國的事情我之前就知道,」傅聞璟解釋,「我沒做什麼,就是不想趕盡殺絕。我在黎重死前見過他,說起當年的事,他說股票的事是他設計陷害,但爸爸當年的確是自殺的。人之將死,他沒必要說謊。」
羅青堅決地搖頭,「不,我了解遠山,他絕不會自殺的,自殺是懦弱者的行為,他不會自己選擇逃避,卻把爛攤子丟給活著的人。更何況他還欠下這麼多債務,這件事發生後,他跟我說過,既然當初他可以白手起家,就可以再重來一次,他會給那些人一個交代。」羅青說著,聲音又激動起來,因為這關係到她選擇的愛人的品格。
傅聞璟低頭想了想,知道羅青說的沒錯,但也不覺得黎重那時會說謊。那只有一種可能,誰都沒有說謊,但如果這樣,傅遠山又是怎麼死的?傅聞璟覺得這點很蹊蹺,卻一下子沒有頭緒。
傅聞璟斟酌後說,「無論如何這已經夠了,沒必要不依不饒,我想讓博浪繼續存在下去。」
「什麼博浪,」羅青冷笑了下,「說來說去,你都是為了沈良庭在求情。」
「這件事該結束了,」傅聞璟語氣加重,「媽,你被過去困住太久,這絕不是爸爸想看到的,更何況,沈文鴻所作所為跟良庭無關,我也不想讓他承擔不屬於他的錯誤。」
「你怎麼知道什麼是遠山想看到的,什麼不是?」羅青惱怒地站起來,「你是他的兒子,卻為了外人說話。你被沈良庭迷惑住了,分辨不出對和錯!他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糊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他們當初害死遠山,你就不用這麼辛苦,能擁有的是現在的百倍,遠山不會做得比他們差!」
「沒發生的事何必再去假設?我對現在也沒有什麼不滿意。」
「不,沈文鴻一死了之是輕鬆了。但我們所經歷過的,我也要他親近的人百倍經歷一遍!」
傅聞璟不再解釋,試圖站在沈良庭的角度來分析,「但良庭和沈文鴻沒有感情,他小時候那些事情您忘了嗎?他也是受害者,他現在只有我,我已經利用過他一次,不能再去害他。」
羅青不可思議地看他,「聞璟,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你要幫害死你父親的人?」
「父親的死不是他做的。」傅聞璟強調,「我不希望遷怒。為人子應盡的責任,我都會做到。但我覺得不應該做的,你也不能強迫我做。」
羅青被他氣的險些又要犯起心絞痛,捂著心口後退到沙發上,憤恨後悔地說,「早知道你會被他迷惑,當初就不應該讓他留在這裡,也不應該聽任你做什麼計劃。現在計劃成功了,人也搭進去了。」
傅聞璟站著沒有去扶,他知道如果沒有和沈良庭發生這些事,今天他也許的確會順著羅青的意思處置搏浪。他不像沈良庭會方方面面為被殃及的無辜人考慮,他的心小而冷,只關心他在乎的人,只關心最後的目標能否成功,為此損失多少都在所不惜。可現在沈良庭占據了一隅,他就有了顧慮。
「我不想逼你,」羅青被傅聞璟的反抗作對傷透了心,她蒼白著臉色站起來,從房間的電視櫃裡找出一張碟片,「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這樣, 要麼搏浪死,要麼沈良庭身敗名裂,你自己替他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