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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有人問自己,「哥哥,那是什麼?」他很想回答,但順著手指的指向看出去,窗外一片模糊,白蒙蒙的一片,他也認不出這是什麼地方,只好老實地回答說不知道,然而想要開口時,舌頭卻很僵硬,他發不出聲音。
問問題的人沒有得到回答,於是很失望的收回手去,他感到懷裡很沉,像藏了一隻柔軟溫暖的小動物,給他一種滿足的安全感。他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把手臂環得更緊了些。但很快,懷裡的重量消失了,摟著自己的觸感也消失了,他很著急,想大聲叫他不要走,想解釋自己不說話是因為無法發聲,而不是不理他。可是沒有用,懷裡徹徹底底地空蕩下來。
等到眼前的迷霧分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有著很精緻漂亮的五官,頭髮眉眼都烏黑,皮膚雪白,只是神情十分憂傷,好像從來沒有真正高興地笑過。他看著他,也感覺到難過,明明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做,可年輕人的一顰一笑都能輕而易舉地牽動他的心神。
看了他一會兒,年輕人微微傾身,垂下長長的睫毛,形狀精緻的菱唇一張一合,上唇很豐潤,嘴角上翹處有一顆小小的痣,像奶油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傅聞璟盯著那處,淺淺出了點神,沒有聽清年輕人十分克制而認真地跟他說了什麼。
年輕人說完後,站直了身子,不發一言地看著他。傅聞璟也這麼盯著他,直到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影子。年輕人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困擾,隨後拉著他的手開始往前走。傅聞璟被他抓著手,年輕人的手白皙而柔軟,十分美麗光滑,傅聞璟盯著那雙手,模糊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又想不出是哪裡。他也不知道這麼走了多久,他們始終行走在混沌的白霧中,傅聞璟甚至沒有去問他們要走到哪裡,他覺得哪裡都可以,即使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沒關係。直到道路的盡頭出現光,而走在他面前引路的身影卻變得越來越淡。
傅聞璟停下來不肯走了。
年輕人轉過身,又是很憂傷地看著他。
傅聞璟不想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你想帶我去哪?」
年輕人不說話,只是又拉了拉他的手。
傅聞璟沒辦法,只好又跟著他走下去。
最後,年輕人的身形越來越淺,直到抓著他的手也不見了,這時傅聞璟終於清清楚楚聽見了他對自己說了什麼,他說,「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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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厲害了,沈良庭在車內坐了幾乎整日。
秦林下去問過,毫無意外地沒能有什麼進展,連外賣都不能送進去。
傍晚時,顧源在醫院樓下出現,一旁等候的新聞媒體像看到蜜似的蜂擁而上。
沈良庭沒有過去,他鎖著眉,神情嚴肅,隨後讓秦林把車開到醫院側門,停在一棵樹後,片刻,果然看到羅青從側門內出來。
秦林剛想回頭告知,車門鎖彈開,沈良庭已經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長腿邁出,一塵不染的牛津鞋踩進污水潭裡,嘩啦一聲,西褲腳也濺上了斑斑點點的水。
冰冷的雨水順著肩膀往下淌落,削挺的五官也在瞬間被雨水打濕。
沈良庭淋著雨大步朝羅青走過去。
原本正打算彎腰坐進車內的羅青,仿佛有所察覺般直起身,身後的保鏢給她撐傘,傘骨滑落的水閃開一片碎珠濺玉般的光芒,在一片晶亮的雨水中,羅青看到一個穿著西服的頎長身影朝自己走來,身形瘦削筆挺,雨霧中,像寒光凜凜的匕首,羅青恍惚了下,有種熟悉的感覺。
直到沈良庭站到她面前,她才認出來是誰,「你怎麼來了?」
沈良庭眨了一下眼,眼睫毛滾落下一顆雨珠,他微斂首,小時候那樣很恭敬地對羅青說:「太太,我想去看望一下傅總。」
「你要見他幹什麼?」
「我是擔心他才想去看望,您放心,我沒有惡意。」
「不需要,」羅青斬釘截鐵地說,「他不需要你假惺惺。」
「我只要在病房外看一眼就可以。」沈良庭堅持。
「我希望你能要點臉,不要這樣糾纏不休。」
沈良庭一僵,不知道為什麼在羅青看來自己是不要臉了,他隱隱覺得羅青是知道他跟傅聞璟過去的關係,「太太……」
羅青擺擺手,止住沈良庭的喋喋不休,「別說這些廢話了,我現在要走了,你還是快點離開吧。」
考慮到上一輩糾葛,沈良庭知道自己理虧,因而並不生氣,姿態放的很低,「沒關係,我可以在這裡等您回來。」
「隨便你,既然你想等就在這裡等著吧,這跟我沒關係。」
羅青冷冰冰拋下一句,就坐進了車內。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
大雨中,沈良庭果然沒有再動。眼看著羅青的車駛離,他還是站在原地。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著雨中的身影越來越微小,「太太,他還在雨里站著呢。」
羅青一隻手緊緊攥著皮包,面朝前方,眉尖細微地動了下,「別管他,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雨水打濕了衣服,西服沉重地貼著身體,風一刮,寒意就順著腳底一路攀過脊樑爬遍全身。
秦林撐著傘下車,給雨中的人打傘,「沈董,回去吧,人已經走了。」
沈良庭眯起眼,雨水順著臉龐滾落,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傻,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做什麼,能緩解心中的慌張,所以只能這樣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