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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傷疤
雨聲淅瀝,潮濕悶熱的梅雨天,雨絲順著落地玻璃窗蜿蜒下滑。
沈良庭盯著窗外,一隻黑色簽字筆在他手指間翻著花樣地轉動。
他不喜歡雨天,每次下雨他手上的傷口都會發麻發脹,隱隱作痛,還有微微的癢,像小蟻在爬。
會議室里,工作時間過長而發熱的投影儀持續散熱,發出低沉的嗡鳴。
台上的PPT隨著匯報人的聲音跳轉。
嘩啦,紙張翻動聲。
一直講話的女聲停頓,「沈總有聽到我說什麼嗎?」尾音因為不滿而威脅性地拔高。
啪嗒,黑色簽字筆的筆蓋尾部停下,敲打在原木色桌面上。
沈良庭收回注視窗外的視線,轉頭看著向他發問的女人——張蘭。
張蘭年逾五十,一身深色西裝,顯得幹練精明,仍然妝發精緻,保養得體。只是比兩人初次見到時老了接近二十歲,皺紋和老態已無法隱藏。
小時候的沈良庭沒有想過,長大了有一天,他會和這個女人坐在同一張會議桌旁開會。
命運好像貓在某一個拐角,就等著有一天,出乎意料地跳出來說一句:逗你玩兒。
沈良庭看著她,想到從前的事,面上卻極其冷淡,清晰吐字,「其實張總剛剛說了那麼多,都沒有意義,我們只需要一個回復,搏浪帳面上可調動的流動資金還有多少?」
面對這樣直白的質問,張蘭忍著不忿,勉強道,「總得來看,搏浪帳面資金上的短缺只是暫時的,目前仍可以說是零風險,資金渠道相當廣泛,還有很大一部分GG尾款等待結清。」
沈良庭低頭翻了翻桌上的報告,「我們剛剛就說過,從上季度公布的財務報告來看,搏浪存在嚴重債務違約情況,已到期未兌付的有息負債規模約4.32億元,資金剛性缺口達3億。這筆錢,搏浪什麼時候能籌集到位?資金來源是哪裡?您剛剛提到的GG尾款,我算過了,不到五千萬,但陵江、廣河等地還有幾個項目因為資金不到位而停擺,如果違約土地就會被政府收回去,這些項目張總打算怎麼辦?」
「公司正在想辦法融資,搏浪在市場上的占有率還是很高的,只要能挺過這段時間,相信很快就能扭虧為盈。」
「但據我了解,四大國有行和幾家股份制銀行都不肯放貸給搏浪了,沈董前段時間接觸的都是境外基金、私募資管等,要求苛刻嚴格監管,再加上沈董突然病倒,公司缺乏強有力的領頭者,張總憑什麼認為搏浪能挺過這次危機?」
從會議開始到而今,沈良庭的說話與態度始終不急不緩,顯然是準備充分。風格卻是強硬直接,句句直擊要害,沒有留一點面子。
自工作以來,沈良庭就學不會迂迴婉轉,曲意逢迎,童年時腰彎了太久,長大了就更敏感與頑固起來。
其實這片天地很適合他,那些數字、曲線與圖表,對投資人而言,比卑微的姿態更有說服力,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突出的市盈率引人注目。
沈良庭喜歡這樣明確的勝負,也相信付出與回報成正比,從不打無準備之仗,他可以為達到目標不擇手段,只要回報足夠吸引人。
張蘭的臉色很難看,顯然沒有好的應對方案。
沈良庭達到目的後,就不再針對她,轉而對其他人說,「目前搏浪的經營狀況,各位董事想必清楚了,基於上述情況,為保護股東利益,利星希望由搏浪在任董事祁岩擔任搏浪的董事長,由我擔任搏浪CEO,監督公司事務運行。接下來對這一議案進行表決投票。」
「慢著!」張蘭突然打斷沈良庭,「在各位投票前我還有些話想說,」她站起來,首先面向沈良庭的方向,用一種克制而悲憤的語氣指責道:「文鴻剛剛病倒,現在生死未卜,利星集團就迫不及待地要搶奪搏浪的控制權,是不是過於冷血了?這樣趁火打劫,利星難道就是這樣對待兄弟企業的嗎?!」
隨後她面向所有董事,眼中蘊含熱淚,「二十年前,文鴻白手起家,在座幾位都是跟他一同創業打拼起來的,文鴻對搏浪的貢獻有目共睹,他對搏浪有感情有理想,也帶出了一批精英團隊,創造過輝煌的成績。而利星作為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兩年前才入股搏浪,對傳媒業務並不熟悉,由他們接手,不見得情況就比現在更好。我希望大家能尊重創始人的心血,尊重文鴻的意願,讓搏浪留在打造它的人手上,保證公司理念的純粹性,我代表文鴻謝謝大家了。」說完,張蘭面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張蘭的話引起了在場人的附和,不少董事都有了猶豫的神色。
現場局勢陡然逆轉。
面對這種情況,沈良庭在一片騷動中站起來,首先面無表情地對張蘭說,「對於沈董的意外,我也很遺憾,我們都希望沈董能早日康復。」
說是這樣說,可他的姿態一點都沒有體現遺憾,硬邦邦得想一塊鋼板。
隨後沈良庭抬眼掃視了在場人一眼,眉眼冷厲,手上拿了一份文件,「但在商言商,我們不能因為同情就置公司利益於不顧,畢竟這關係著上千人的飯碗和無數家庭。我手上這份材料是在這三年裡,沈文鴻利用公司資產違規做貸的證據,以及利星與搏浪談判期間搏浪部分股票的購買記錄,購買者是張董的司機。這表明在這幾年中沈文鴻及其妻子張蘭一直有侵吞公司財產和靠內幕交易獲利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