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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弟弟卻沒有任何上進心,總是表現得瘋瘋癲癲,沒個正型,天天嚷嚷著要去沙漠種樹,結果大學還沒畢業果然跑去國外了。張蘭一心想讓沈少虞繼承家業,只是這個兒子顯然意不在此。
沈良庭也說不上對這個弟弟是什麼感情,要說兄弟親情,憑他母親的所作所為和兄弟間少的可憐的交際,肯定是寥寥無幾。
張蘭是在以為自己不孕的基礎上,意外懷上的沈少虞,自然無比寵溺,覺得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小時候,沈良庭感受最深的就是對這個尚在襁褓中就享有父母無限寵愛嬰兒的羨慕,覺得沈少虞連名字的寓意都受盡偏愛,不圖顯貴,只圖平安無虞。
也正由於有了沈少虞這樣愛說愛笑,聰明機靈性格的對比,沈良庭這個沉默寡言、木訥沉悶的外來的替代品,就更惹人嫌惡了。
見沈良庭呆立在病房門口不肯進來,沈少虞自來熟地走過去把他拉進來,「哥,你在門口站著幹什麼,你快進來看看爸爸,爸爸終於醒了!」
聽到這個不亞於平地驚雷。
沈良庭一臉震愕地扭頭去看。
病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人,果然已經睜開眼,被攙扶著坐起,正側轉頭平靜地看向他。
沈良庭瞬間感覺天旋地轉,拼盡全力才勉強支撐自己沒有表現出異常。
「爸?」他遲疑地叫。
但沈文鴻只是轉了轉眼珠,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文鴻只是對外界有反應了,還沒有完全康復。」張蘭溫柔地擦了擦老人嘴角流下的涎液,「但醫生說這是早晚的事,我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了轉機。」張蘭說著幾乎哽咽起來,慶幸這麼久的守護,總算不是白費。
沈良庭幾乎罷工的腦子這才遲緩地運作起來。
原來沈文鴻還沒有康復,只是醒了。
他舒展了拳頭,覺得虛軟的身體恢復了點力氣。
所以張蘭會叫沈少虞回來,因為她覺得她終於有了抗爭的底氣。
沈良庭滿眼陌生地看著神情呆滯的老人,沈文鴻已經有感知力了,不知道他對自己目前身體連吃喝拉撒都不能自主的情況,會是什麼感想。
「爸爸能醒來就是好的,我會再去聯繫醫生,爭取讓爸爸早日恢復正常。」沈良庭儘量讓語調平穩。
張蘭抹了抹眼淚,把沈少虞拉到自己身邊,「少虞也快成年了,正好他們學校放假,我想讓他這段時間就跟著你學一下公司的事,畢竟等他畢業了還是要來幫文鴻的。你看怎麼樣?」
沈良庭不聲不響地看著張蘭惺惺作態的樣子,「少虞也是這個意思嗎?」
沈少虞為難地看了看張蘭,張蘭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他才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如果這樣的話,」沈良庭吸一口氣,微微笑了笑,「那也好,我這個當哥哥的自然要擔負起做兄長的責任,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少虞的。不知道他想從哪裡學起?」
「就讓他待你身邊吧,看看能幫到你什麼。」張蘭搶白。
「好。」沈良庭點頭。
沈良庭又去看沈文鴻,感覺老人的眼睛正寒氣逼人地盯著自己,好像想譴責怒斥他的忘恩負義。他走過去,但老人的眼珠卻又沒向他這邊轉動,沈良庭才知道剛剛只是自己的錯覺。
他坐在床沿,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爸爸,你要儘快好起來啊,否則搏浪這麼大,我一個人也撐不下去。」
張蘭尷尬地笑了笑,「這段時間你也做的很不錯。」
沈良庭抬起頭,臉上帶著微笑,「是嗎,既然我做的不錯,那為什么爸爸從前的手下也要背叛我呢?甚至還幫著別的公司偷自己公司的材料,做出這麼忘恩負義的事。」
張蘭的笑僵在臉上,「我倒不知道有這種事。」
沈良庭說,「惡有惡報,聽說他被判了有期。可惜,畢竟也為爸爸盡職盡忠這麼多年,臨到最後,落了這樣的下場。」
張蘭看著他,恨得險些把一口白牙咬碎。
又一番假模假樣的寒暄,沈良庭離開病房,臉上戴著的假笑驟然崩塌,他搖晃著緩步下樓。
身後突然追來一串腳步聲,沈良庭肩膀被搭上,「哥!」
沈良庭扭頭,看見沈少虞氣喘吁吁地站他身後,「你走好快,我差點跟不上。」
「你來做什麼?」
「我就是來跟你打聲招呼,剛剛媽在,我不好說。」沈少虞笑容爽朗,「哥,你跟以前可真是太不一樣了,感覺一下子還高了好多。」他伸手比劃了兩下,「你以前好像都沒我高的。」
「是嗎?」沈良庭反感他自作主張的親熱和調侃,雙手插兜,冷漠地退後一步。「你究竟有什麼事?」
「我聽媽說你現在接管了搏浪,做得不錯,拿了獎還簽了不少大客戶,恭喜你!」
沈良庭沒有表情,「謝謝。」
「媽媽想讓我來幫你,但你知道我是沒有這個意願的。」
沈良庭不言語,就只是看著他,沈少虞摸了摸鼻子繼續說,「我知道在經營公司上,我沒你有本事,你打小就聰明,爸爸的事業交給你我放心,真要交到我手上,我真怕把它給搞砸了,到時候晚上睡覺爸爸都要來夢裡揍我一頓。」
沈良庭並不吃沈少虞這套,「你媽媽既然想讓你來幫忙,我就不會阻攔,能做到哪一步,還要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