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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傅聞璟對傅遠山死亡調查的逐步深入,連卓越來越可疑。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傅聞璟先前讓恒隆破產,逼死黎重,間接導致沈文鴻病死,手上就有兩條人命,再加上一個半死不活的搏浪。
其實傅聞璟從前因為小時候父親破產後,經歷過種種事態,他親眼見到人鬧事跳樓,被幾萬塊錢逼到以身犯險,燒炭自殺,做出瘋狂的事。他很討厭資本市場的血腥和弱肉強食。在他看來,這裡把人性的醜惡和欲望無限激化放大,把人害的家財散盡和用刀把人捅死又有什麼區別,看著似乎沒到死路,實際不過是一點點凌遲。
可一步步的,他卻在重複他最討厭的那些事。
毀掉恒隆後,因為愧疚而花大價錢再去收購,這樣的彌補只是杯水車薪。
為什麼一定是機關算盡,一定是你死我活?
就算非得要競爭,也不應該是像他那樣以毀掉對手為目的。
如果對此毫無顧忌,那他和黎重、沈文鴻當初把傅遠山當做犧牲品的做法又有什麼區別?
他睡不著的時候,捫心自問這些事,就更加陷入了死胡同。
三日後,利星股東大會如期舉行。
遊輪在大洋上行駛,為了避開媒體圍堵,怕有尋釁滋事,此次會議選擇在海上召開。
五層豪華遊輪,上百名股東或其委託人到場,只請了少數媒體。
這次董事會主要是表決利星大股東吳振華提出的關於撤銷傅聞璟董事職務,以及委任另外兩人為執行董事的提案。
連卓作為大股東坐著輪椅被推入場,會場提前交代在第一排留出了輪椅擺放的位置。
台上主席台,傅聞璟居中,其餘董事分列坐兩旁。
先是議案宣讀,隨後是股東提問和發言環節。
大多是傅聞璟作答,也有向吳振華提問的。
之後是投票表決。
票數統計期間,所有參會的人員各自離開會場,一層備了自助餐和酒水。
這兩日天氣陰雨綿綿,霧氣大濕氣重。
連卓舊傷發作,身體狀況十分虛弱。因為腿疼,投票結束後他直接回了船艙,關上門,連卓身邊的青年把他從輪椅里抱到床上,從包里拿了藥油給他按摩。捲起褲腳,蒼白小腿上有一道蜈蚣般蜿蜒的傷疤。雖然定期做理療鍛鍊,雙腿還是不可避免的逐步萎縮,比正常人要細瘦,肉鬆垮下垂。
連卓目光陰沉地看著自己殘缺的身體,他不喜歡正視這道傷疤,這總提醒著他一些過去本該遺忘的事。
青年按摩的手結實有力,卻並不能帶來太多知覺,在成年人手的對比下,無血色小腿的病態更鮮明的可怕,仿佛營養不良的幼童。
連卓痛苦地把眼睛挪開,他拍了拍青年的後腦,「小古,幫我泡壺熱茶回來。」
青年悶聲悶氣地嗯了聲,站起來,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套房的裡間去燒熱水泡茶了。
就在這時,艙房的門被敲響。
「誰?」
連卓警覺抬眼,將捲起的褲腿放下。
「我。」外頭人回答,「老吳。」
連卓哦了聲,青年從裡間走出來到連卓身邊,「去開門。」連卓低聲對他說。
青年彎下腰把連卓重新抱坐回輪椅上,又給他整理好衣服,才走去開門。
吳振華推開房門走進來後落鎖,到連卓面前拖了把椅子坐下,「連總,我去確認過了,投票結果沒問題,傅聞璟留不下來。」
連卓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微薄笑意,「不錯。」
青年把沖泡好的茶水放到桌子上,連卓轉動輪椅到桌子後,端起茶杯,「先恭喜吳董了,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可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
明明是大獲全勝的喜事,吳振華臉上的笑容卻十分勉強,「你要下手就快點,消息公開後,股價肯定又會有很大波動。」
雖然吳振華不想承認,但外界對傅聞璟的口碑一直很好,傅聞璟離開利星,市場反應大概率不是正向的。交易市場瞬息萬變,如果連卓現在不下手,就少賺了很大一筆。
連卓指尖轉著杯子,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讓青年過來附耳對他囑咐了幾句,青年便離開了船艙。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吳振華有些緊張焦慮,拿了個空杯子,也給自己倒水,太急喝下去,沒想到是滾水,把自個兒燙的夠嗆,一個勁兒咳嗽,站起來屋裡轉了圈,從電視機旁找了瓶礦泉水灌下去。
連卓看他這副慌亂的樣子,有些不滿意,「慌什麼?你應該高興才對,好不容易重掌利星,後面你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吳振華稍稍平復下咳嗽,把空掉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利星好歹是我一手創建起來的公司,現在又要親手毀了它,我能不難受嗎?」
「捨不得了?」連卓冷眼睨他,「你放心,事成後不會虧待你。你也不用捨不得,利星從創立起你也沒付出多少心思,要不是有羅書記替你保駕護航,你能幾年時間就做的這麼大?現在羅書記下台了,沒人再護著你,利星在你手上遲早也得玩完,該給你的我一分都不會少,要想多要,我這邊也沒有。」
被連卓這樣夾槍帶棒地貶低一番,吳振華有些氣怒,卻也不好發火,因為連卓說的都是實話,連卓對他的發家史是完全的知根知底,他本來就是上層的白手套起家,無論做什麼生意都能賺錢,錢大部分都進了上面的口袋。連卓一直是中間人,而今他的後台落馬,他孤身一人自然是不敢也沒有能力去得罪連卓,「我知道。對了,你上次不是要我幫你找個買家嗎?我幫你聯繫過了,這個價格你要是同意的話,隨時可以過戶。」說著遞過去一紙藍白相間的信函,上頭是那邊發來的買家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