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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遲昕雙手枕在腦後,回味著牧野起身時眼底的掙扎和怨念,失落又好笑地嗤了一聲。
直到他回到房間,栗遲昕抓抓頭髮, 促狹地看著眸色有些陰沉的隊長大人。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牧野恨不得找捆膠帶把這叭叭個不停的小嘴粘起來。
他不想在父母家裡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他實在受不了栗遲昕壓低聲音也難以控制的窸窸窣窣
哪有人親吻的時候還忍不住想說話的?肺活量都約束不了你了嗎?
你是想投訴還是想給個五星好評?
隊長大人回屋看著栗遲昕臉上「你是不是不行」的笑容, 神色晦暗不明, 咬牙切齒地看著眼前的小話嘮:「……睡覺。」
說著, 把人拎過來,抵足而眠。
起先栗遲昕還在懷裡亂鑽亂鬧, 後來大概終於抵擋不住失效已久的生物鐘和酒精的副作用,沉沉睡去。
那微張的嘴像吐泡泡的魚,在均勻的呼吸中開合。
牧野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俯身啄了一下, 緩緩閉眼。
第二天, 盧雲清和牧之衍暗搓搓地交流著昨晚偷聽牆角的心得,還沒來得及抓住兒子痛心疾首地做一場思想教育工作, 就見兩個孩子麻溜地吃完早飯收拾行李離開了家。
牧之衍無奈地攤手:「這就是為什麼我討厭那些不經過指導就隨便用無人機拍攝野生動物的原因。」
盧女士:「……?」
窗外是帝都冬日難得一見的碧空如洗, 栗遲昕坐在牧野的副駕上,呵了一口氣, 隨手在上面胡亂畫著,突然發現窗外的景象有一點不太對勁。
他轉頭問:「男朋友, 這路不對吧?」
兢兢業業關注路況的男朋友目光從他臉上輕掃過去:「我說去哪兒了嗎?」
「哦, 好像確實沒有。」栗遲昕聳肩, 自言自語道, 「印象里回基地應該是剛才那個路口右轉來著。」
牧野心裡一嘆。
初次登門還能對路線有個粗略的印象, 以前真是低估他了。
他忽然想到前段時間看到網上有人評價栗遲昕「扮豬吃老虎」,似乎有點道理。他習慣把那種驚艷的聰慧隱藏在吊兒郎當的自戀和天花亂墜的自我誇耀中,時常會讓人誤以為他只是在裝逼罷了。
可就是這種反差,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節後恢復繁忙的首都交通重現鋒芒,他們好像是唯一在擁堵中緩慢前行也不感到焦急的車輛。栗遲昕把手機放在前面的支架上,點開教練這段時間發給他們的其他賽區隊伍的比賽視頻,邊看手裡邊寫寫畫畫。
也就這個時候,栗遲昕的話會少一點。
他認真起來像是切換到另一個模式,插科打諢的話少了,偶爾問牧野關於世界賽的幾個問題,注意力卻始終不離屏幕。
外面時不時傳來喧天的喇叭聲,車內卻沉靜如水。
不是相顧無言的沉默,而是默契無比的心照不宣。
「下車。」
牧野四平八穩地停好車,而栗遲昕則專注地研究北美賽區今年的黑馬隊,以至於目的地到了都毫無察覺。
他閒庭信步地踱到副駕這一側,給栗遲昕打開車門,抬手掐斷了視頻:「小少爺,我得請幾遍你才下來?」
栗遲昕驚覺,連忙收起紙筆,跳下來,還沒站穩,身側的手就被牧野牽起扣在身邊。
牧野側身讓他和自己並肩,余光中隱隱瞥見,窗上消散的水霧殘留著某個小不點隨手胡畫的大作,看上去像極了兩人名字的縮寫。
「這是哪兒?」
他好奇地打量著寬敞的地下室,跟著進了電梯,直到他們踏進20層,才聽到牧野的回答。
「我家。」他說。
栗遲昕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恍恍惚惚走進去,坐在沙發上,默默打量寬敞的複式中色彩單調分明的簡約裝修,半晌,才說了一句毫無營養、放在平時會被罰錢的話:「草。」
牧野:「……」
這鬧心玩意兒。
不怪栗遲昕驚訝,以往他們還有聯繫的時候,牧野因為和家裡賭氣,年節一律都是在基地住的。他哪裡知道牧野自己還有房產?不過想想牧野的身家,擁有一套房又算什麼?看看他之前混過的那幾款遊戲,富裕的獎金池簡直夠揮霍小半輩子了。
「有點酸。」栗遲昕仿佛一隻可以掐出水的檸檬精,「啊!我什麼時候可以掙錢買房?」
牧野從廚房裡端了杯涼水出來待客:「這裡不怎麼住,冰箱都是空的,將就一下。想過在哪裡買房嗎?」
這話問得隨意,栗遲昕卻回答地一本正經:「在M市吧,這些年不是在陸伯伯家住就是在深哥那裡住,說實話,其實一直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不需要太大,只要是能容下一個人的舒適小窩就夠了。可以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電閃雷鳴,或者是坐在桌前聽飄雨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如果有朋友來,可以一起窩在被窩裡吃零食打遊戲。」
牧野接上他的話,這是他曾經手抄過、也爛熟於心的一段話,是栗遲昕14歲那年的生日願望。
栗遲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一種比昨晚看到那一摞聊天記錄還要濃重的思緒繚繞在心頭。他眼眸帶笑:「現在的話,我希望它能容下我們兩個人才好。」
牧野頷首:「可以的,明年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