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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家堅持要比劃比劃,高良姜只能答應,揚嗓子把小薊從後面叫了出來。
小薊聽說要比劃,二話不說,伸手脫衣服,把小高掌柜給的一套新衣服給脫了,疊好放在一邊——他怕把衣服給弄髒了,一會兒沾了血,髒。
脫完就穿一到膝蓋的短褲站在眾人面前,和尚重重咳了一聲,給高良姜比了個口型: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對面那幾個警.察,雖說本事不高,可他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一看眼前這跑堂的,個兒比他們高一頭,兩胳膊鼓鼓的肌肉,腰上一絲贅肉沒有,八塊肌肉硬得嚇人,這是練家子的!怪不得早上那幾下打得他們王八吃西瓜——滾的滾、爬的爬,他們哪怕是車輪戰也打不過他!
幾個人一對眼兒,打定了主意,道:“我們不打了。”
隊長暗暗擦了把汗,眼前這人,看這容貌、氣質、武功,定不是池中之物!得,還是別得罪了。隊長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上,也是個有眼光見識的人,當即道:“行了,都是誤會,別打打殺殺的了。小高掌柜,不打不相識,咱們這也就成了朋友了。咱們做巡邏的,苦啊,寒冬臘月還在外頭操勞,我做隊長的能有什麼苦?苦的都是我這幫弟兄,白天晚上忙得跟狗一樣,吃不到一頓熱乎的……”
高良姜這小掌柜做了有幾年了,哪兒還能聽不出他的意思,連忙點頭,道:“承蒙隊長您看得起,以後經過路過,只要兄弟們不嫌棄,別的不說,進來一碗熱茶還是有的!”是一碗茶嗎?那就是一頓飯。
隊長笑著點頭,“小子,你有前途!”
“您誇我。”高良姜把這幫府衙里的人送出門外,巡邏隊長跟她悄聲說,“小高掌柜,我也知道這晚上不讓做生意實在是不給人活路,我也是沒辦法。好在這條街就我們隊裡幾個兄弟巡查,這樣,你悄悄的,別大開了門吆喝,就只是給朋友、熟人做頓飯,還是行的。”
這就是說,特赦高家莊暗地私營了?倒也沒光吃虧,還有點兒甜頭,打了巴掌給甜棗,這隊長倒是會做人,笑臉把人送走了。
這群人走了,高良姜看看天要下雪,把門關上。一回頭,小薊不怕冷,還慢條斯理穿衣服,阿藏不挪眼,盯著小薊看。
高良姜看著稀奇,難道這和尚是個水路不走、走旱路的主?沒等她開口,和尚先開口了,他問:“小薊,你脖子裡這銀麒麟,哪兒來的?”
“不知道。”小薊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自然更不會記得這個。
“阿藏,這銀麒麟有什麼講究嗎?”高良姜試探他,“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我看滿大街小孩兒都有。”
“沒什麼,隨便問問。”和尚翻身進了廚房,留下高良姜和小薊面面相覷。高良姜跟小薊討了那銀麒麟,回樓上仔細檢查,和自己那個對比著一看,除了一個頭往左,一個頭往右,幾乎是分毫不差,一模一樣。
研究半天沒研究出個結果來,下樓把銀麒麟還給小薊,卻沒找到人。跑到廚房一看,阿藏躺著躺椅、烤著火爐剝花生,說:“晚上有人來吃飯,讓小薊出去採買了。”
“阿藏,小薊他初來乍到可不認地方,他知道哪裡買菜哪裡買肉嗎?被騙了錢是小,萬一迷路了……”
阿藏躺得不動如山,道:“丟了最好。”看到小掌柜穿上了皮襖,似是要出去尋人,又忙道:“你急什麼?前門高家莊飯館,誰不知道?他是失憶了又不是弱智了,不認路不還有一張嘴嗎?”扔了三個問號,把小高掌柜砸懵了,正巧這時候外面有敲門聲,高良姜上前去開門。門才開了個縫,連著鑽進來兩個人。
兩人一進屋就找桌子坐下來,找了個光線昏暗的角落,跺著腳喊冷。高良姜忙過去招呼,這兩人穿著土布衣裳,看著像是大戶人家的家僕。兩人不僅瘦,還小,個頭只到高良姜的肩膀,坐那兒就跟倆半大小子似的。
“兩位爺,吃點什麼?”
“來、來點啥?”穿黑色衣裳的客人有些侷促,不敢看高良姜的臉,偏過頭問另一個穿灰色衣服的,“你說,你說。”
灰色衣服的客人外向些,清了清嗓子,黑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壓著嗓門問:“掌柜的,你這兒——你這兒有銅鍋子嗎?”
銅鍋子就是北京的火鍋,小銅爐裡面放炭燒,邊上坐著一圈清湯,等銅爐裡面火燒旺了,炭燒紅了,清湯開了,把薄如蟬翼的羊肉片夾進去涮一圈,鮮嫩的羊肉就涮得了,蘸著麻醬,那叫個鮮美。大冬天冷得人手腳冰涼,吃個銅鍋子暖和暖和是再好沒有的事。
“有的有的,兩位稍坐片刻,銅鍋子要準備會兒,你們點兒什麼菜?”
灰色衣服的客人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這兒有什麼啊?”
高良姜道:“店裡最好吃的是羊肉火鍋,剛從承德買回來的羊肉,鮮嫩多汁,還有羊上腦肉、羊黃瓜條肉、鮮牛百葉、牛肉切片,又有黃喉、鴨腸、白菜、粉絲、凍豆腐,店裡今兒菜不多了,派人出去買了,要不您先來這些?我們家的清湯,用的是干口蘑、大蔥、老薑、干海米、小蟹干,調料您也隨便選,有麻醬、腐乳汁、韭菜花、滷蝦油、芝麻香油、干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