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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哦,您快裡邊請。”高良姜把人迎進來,裡面沒眼力勁兒的還在上菜,冷切雞、叉燒肉、炸酥肉條、涼拌鴨胗……“快快快,都撤下去。”
“不必煩擾,老衲與衍藏說幾句話就走。”了悟大師也不坐坐了,尋了衍藏,兩人避開人去後院說了一會兒話,又回來了。
阿藏送了悟大師出門,高良姜追上去,勸了悟大師留下來吃頓便飯。素菜容易做,一會兒就能好。
了悟大師是個隨和的人,只說不必麻煩,他是有友人有約,高掌柜不必介懷。
高良姜鬆一口氣,真怕是她這架勢把人趕走的,她也跟著送送了悟大師,三人走到了門口,高良姜想起一樁事來,問了悟:“大師,年前那日,天橋看熱鬧之人何等多,玉樓春為什麼偏偏就看上我了呢?”
了悟點點頭,遙手一指桌子,桌子上有盤炸酥肉條還沒來得及撤下去,他道:“你看那桌子上,若還有水煮青菜十碗,白水蘿蔔十碗,而你餓了一天一夜,你吃哪個?”
高良姜很誠實:“我吃肉。”
“那女鬼也是如此。”
第29章 凌娘2
了悟又道:“小施主, 觀你面相,生機勃勃,因此你比尋常人更易招惹些不乾淨的東西,要格外小心。”
高良姜糊塗了, 前些日子在白雲觀, 星微道長說自己是命短福薄,怎麼現在又生機勃勃了?她問了悟, 了悟也奇怪, 照說星微道長那是業內有名的人物、全真教的扛把子,他的判斷, 不該出錯。
“這……老衲也鬧不明白了。”了悟又仔細看了看高良姜的面相, 只能說此子命格奇特,不能按常理考量。
送走了了悟, 阿藏安慰高良姜,道:“那些都是迷信,都是子虛烏有的, 你要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有句老古話說得好,人定勝天。掌柜的,別太把那些和尚老道的話放心裡。”
大傢伙兒都奇怪地看著阿藏,黑米快嘴問了出來:“阿藏大哥,那你的話呢?你是和尚嗎?”
“啊?啊……我是,我是出家人。”阿藏掩飾地咳了兩聲,又說:“所以, 我的話你們也不用太信。”
自相矛盾。
阿藏這話經不起推敲,好在大家也沒揪著他不放。不多時,小公主來了,走的是正門,陪同來的只有老灰一個。吃了幾口菜,小公主就放下了筷子。
這倒是怪事,自從阿藏當了廚子,來這兒吃飯的人,還從沒有沒把盤子舔乾淨就放筷子的。
小公主有心事。
果然,她讓老灰拿出了一張紙,問,這是什麼?
是一張報紙。
報紙前清那會兒就有了,到現在三四十年過去,這報紙事業發展的如火如荼,不管是高門大戶還是小老百姓,花一倆個小錢,買一份報紙,時事新聞、政壇變更、名人軼事乃至明星花邊都有。有了報紙,人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實在是好東西。
莫非小公主要在鼠國實行改革變政,也要搞報紙嗎?
小公主搖搖頭,不,本宮還沒傻到推翻父王。本宮就是看到這些文章,覺得挺有意思。說著,她把一塊豆腐塊的文章從報紙上指出來,上有標題《飄搖世家——第十回嬌小姐淪落貧民窟妙媒人重圓破鏡緣》,是個連載文章,講的大概是一個晚清大家族在風雨中分崩離析,一家人四散各地的故事,文筆一般,但情節真實,讀起來頗有味道。
“你們覺得……本宮也可以寫嗎?”小公主很猶豫,畢竟她只是略通文墨,認得些字,和滿腹經綸的文人差得遠了。
“可以一試,這幾年報紙上不是一直鼓吹要寫白話文嗎?”高良姜很支持,又道,“你要真寫那什麼之乎者也的拗口文章,就我們這小老百姓,那都看不懂。你就寫大白話,寫得越明白越好,你想,什麼人看這些文章?大多都是坐在家裡的太太小姐們,這些人喜歡白話,這樣她們看了也能講給不識字兒的人聽,傳播更廣。要我說,你就算能寫文言的都別寫,就寫白話的。”
小公主歡欣鼓舞,掏出一疊稿紙,簪花小楷寫得整整齊齊,“本宮已經寫了些,你們能幫我投一下嗎?本宮……本宮不方便。”鼠族人嬌小,女性更是只有常人身形的一半大小,要和人類打交道,確實不方便,高良姜一口答應下來。小公主很高興,留下一袋大洋,走了。
高良姜打開文稿一看,《二龍戲鳳——清王朝第一女子奇遇記》,署名“曙客”。高良姜抱著文稿上樓去,喲,寫的還是前清宮廷的事兒,好像有點兒意思。
這房間的燈亮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高掌柜頂著倆黑眼圈去給小公主投稿。光是北京城裡的報社,大大小小就有七八十家,這麼好的故事,投給哪一家呢?挑挑選選半天,最後選了影響力比較大的《新文藝》,這報紙上常連載類似的小說,應該能錄用上。
回到了店裡,高良姜坐在櫃檯後面神遊,想著那故事後面到底怎麼樣了,歷史上,孝莊太后嫁給了太宗,可故事裡,她和多爾袞正郎情妾意,一個想娶一個願嫁呢,怎麼就變成後面那樣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她的女僕蘇麻喇姑到底和多爾袞說了什麼?
這扣子撓得高良姜心肝兒肺都癢,邊想邊探頭往外看,小公主怎麼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