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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廚房裡最大的海碗,把冰砸碎了鋪了厚厚一層,再用竹抓把花生米糖一塊塊疊羅漢一樣碼了六層,活像個佛塔。
高良姜把這“佛塔”端了出來,那宮人見了兩眼放光,急忙端過去就走。高良姜與阿藏緊隨其後,拐了七八條洞,卻在一個最大的洞口處被攔下了。數十個巨鼠守著洞口,不讓這兩人進去。
高良姜看到那裡面空間開闊,張燈結彩、雕樑畫棟,猜測這裡就是老鼠公主大婚的地方,急著要闖進去。
阿藏拉住了她,安慰道:“放心,一會兒有人請我們進去。”
兩人也累了,靠著牆根坐著,這個角度不錯,可以把那大廳里看的清清楚楚。這大廳有兩座院子那麼大,里挨挨擠擠站滿了矮個子的鼠民,還有些沒能化形的大老鼠沒地方站,全都爬到四周的牆上,找地方蹲著。巨大的牛油蠟燭十步一個,整個大殿燈火通明。鼠民們嘰嘰喳喳不知在說什麼,繼而一陣喧譁由遠及近,歡呼聲、嗩吶聲浪一樣涌了過來。
阿藏伸長了脖子看,高良姜看他一臉羨慕,拿胳膊一撞,戲謔道:“和尚想娶媳婦兒了?”
“瞎說!”阿藏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誰娶媳婦誰是狗!”
高良姜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你可不能打誑語。”
“快看,花轎來了。”
高良姜順著阿藏的手看過去,人群中讓出一條路,前八個後八個,一共十六個轎夫四平八穩抬著一大紅花轎在喧鬧聲中走了出來,花里胡哨的喜娘捏著帕子跟在花轎邊笑,小孩子又跑又鬧,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
忽然從人群中又閃出一隊人,這些人穿得就跟前清的捕快一樣,一個個手按在腰間長刀上,邊跑邊喊口,“抓刺客!”
人群就亂成了一鍋粥。看守洞口的巨鼠們都探頭往裡頭瞧,幾個傻大個兒腦袋就一齊擠在了門框上。高良姜拉著阿藏,趁機從巨鼠守衛們的腿邊一鑽,鑽了進去。
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老灰,他被小捕快們押在最前面。老灰也看到了他們,帶著哭腔喊道:“就是這兩人要刺王殺駕!”
小捕快們一窩蜂圍了上來,佩刀明晃晃舉了起來,包圍住兩人。抬花轎的轎夫們都嚇傻了,扔了花轎倉皇變作原形鑽入了人群之中,一時間哭喊聲、叫聲不斷,沸反盈天。
可能是轎子扔得太猛,轎子裡的人滾了出來,臥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人一身紅衣,身形卻不似鼠民那般矮小。慌亂中,高良姜一眼看到這人右後脖子上有個紅痣,下意識喊了出來,“姥爺!”一腳踢開一個老鼠捕快,衝過去抱起地上的人,把紅蓋頭扔了,面前這人臉上抹了不知多少層粉,化得連鬼都認不出來,但絕對是她姥爺無疑。
阿藏也擠了過來,給那吉一搭脈,急忙安慰掌柜的:“還活著,沒大礙。”
“反了天了!夜闖我鼠國,刺王殺駕不算,竟然還要搶我公主的駙馬!快把這兩人殺——把這兩人帶到大殿中,等候我王發落。”有個穿著紅衣官服的小人站在高處氣急敗壞地喊。
四隻巨鼠被放了進來,拿著刀,將他們仨押往大殿之中。
大殿內,燈火通明,地上鋪了澄泥金磚,兩邊各放一排溜的八仙桌,桌上美酒佳肴,桌四周都坐著錦衣華服的鼠民,然而這些鼠民大半都嚇出了原形,躲在衣服里瑟瑟發抖,大廳了安靜得嚇人。
只有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在大廳里咆哮。
高良姜抬頭一看,上方王座里,卡著一個穿著龍袍的頂級胖子。太胖了,一般的豬都胖不成這樣。這個豬、不是,這個胖子應該是鼠王,他兩隻手著急得都變成了爪子,捂著嘴,口齒不清不知道在說些啥。
王座下一個紫衣大官走上前,厲聲喝道:“大膽刁民,竟敢暗害我王,快給我王把嘴弄開,不然就殺了你們!”
高良姜這才看清楚了,鼠王的嘴被糖黏住了。這蠢耗子王竟然把所有的花生米糖一下全倒進了嘴裡,貪多嚼不爛,他就準備含在嘴裡慢慢嚼。結果,阿藏特製的花生糖在鼠王溫暖的口腔里都融化了,成了粘性十足的糖粘子,鼠王越嚼越粘,糖粘子撐在口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整個鼠癱軟在王座里,爬不起來,哀嚎不已。
鼠官們都以為大王中了毒。
阿藏差點被逗樂了。他的帽子早被擠掉了,和尚頭在燭光下反射出佛性的光輝,阿藏雙手合十,口道:“阿彌陀佛,救鼠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願救這鼠王脫離苦海,但是,你們得放我們三人走,還得送我們黃金千兩,錦緞十匹。”
那紫衣鼠官站出來,生氣道:“你們人太過分了,我們最多放你們走,黃金、錦緞你們是一點兒都不要想!”
阿藏目的達成,裝作委屈的樣子,口道:“也行。”
紫衣鼠官鬆了口氣,讓阿藏趕緊上來救大王。
這群老鼠也就噹噹老鼠了,這要是人,早就亡了國了。
阿藏上去,瞧見海碗中還有許多碎冰塊,便把那些碎冰取了出來,貼在鼠王的肥頭大臉上,又往他嘴裡見縫插針塞了不少。鼠王被凍得臉發紫,不住地打哆嗦,不過嘴裡的糖粘子好歹是慢慢變冷變硬了。
“行了,吐出來。”阿藏拍拍鼠王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