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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藏在後面哈哈大笑。
也不知怎麼搞的,明明到銷金窟之時已是半夜,這會兒出來一看,天色又快黑了。兩人吃過了飯,說了會兒話,阿藏說有些事情要辦,讓高良姜先去睡覺。高良姜的房間在阿藏房間的邊上,她躺下以後,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到來時遇上的賣梳子老太太,心中疑雲難消,便想著出去看看。
經過阿藏房間門口,燭光從紙窗戶里透出來,屋裡有人說話。高良姜走進了,想敲門,卻從窗戶里看到了震驚的一幕——阿藏懷抱一嬌艷長發少女跪坐在地毯上,調笑著往女子嘴裡餵東西,那女子不僅美艷,更是氣度非凡,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倒像是貴族女兒,她咯咯笑著,搖著頭不肯,兩人玩鬧著在地上滾作一團。
高良姜瞪大了眼睛,心中有火在燒,她想推門進去,可眼淚噼里啪啦不聽話全掉了出來,她扭頭拔腿就跑,屋裡的人聽見了腳步聲,拉開門一看,拔步追了出來。
美貌少女一把抓住了阿藏的衣裳,叫道:“薛郎,你去哪裡?”
“為夫去去就回。”
少女站起身來,伸手替她的薛郎整理好朝服,理好鬢髮,柔聲道:“薛郎,令月等你回來。”少女眼裡的人,與高良姜看到的人,竟不是同一個?
不管什麼外貌吧,此人衣袂翻飛地追了出去,哪裡還有高良姜的影子?眉頭緊鎖,此人怒喝一聲:“甲執事何在?”
立刻有黑衣人影落在眼前,半跪於地,口道:“屬下來遲。”
“快,封鎖整個銷金窟,不許一個人出去。”
“是!”甲執事說罷,一聲尖銳的呼哨,整個銷金窟乒桌球乓上上下下所有的門窗緊閉,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甲執事不敢抬頭看,他知道一抬頭看到的定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失態。
“把一個叫高良姜的假小子給我找出來,找不到,你自己去領罰。”
“謹遵重鏡大人命。”甲執事躬身退下,未曾抬頭看一眼。他從未見過這位大人的真身,只知道不管是誰,都會將重鏡大人看成日思夜想之人,思念越深,那人便越真實真切。
然而,他們的門還是關晚了,高良姜體內有滄海輝夜珠的全部妖力,她真跑起來,比最快的風還要快,門都沒夾住她的衣角,她已身在銷金窟門外。
重鏡從樓上看到,高良姜正在銷金窟大門前,他不假思索翻身十二層樓上跳下,落於高良姜眼前。高良姜看著他,後退兩步,絕望地搖搖頭,一轉身跳進了噴泉里。
“慢——”重鏡妖獸的話還沒說話,池水翻騰有數層樓高,眼前哪還有高良姜的影子?只她剛剛站過的地磚上,有兩滴水漬。
她哭了?
重鏡心裡有些難受,想必是因為丟了一個唾手可得的獵物,可好像又不止,它有些苦惱。
“掌柜的,你果真在這裡!瞧見小薊了嗎?花朝說被丁執事抓了?”一個和尚從旁邊的小巷子裡走出來,見它不動也不說話,小心翼翼又問:“還生我氣呢?”
重鏡從和尚的瞳孔里看到了高良姜,很好看,它搖搖頭,道:“沒有。”
“我就知道,掌柜的必定是寬宏大量!店裡還好嗎?黑米那小子還活著嗎?”真阿藏說著要拍“高良姜”的肩膀,可又訕訕放下了手。
重鏡看到,這和尚心中渴望著眼前人,可腦子裡又在極力拒絕,兩種強烈的情感糾纏撕扯,他的內心很痛苦。
若有閒心,耍耍這和尚倒也有意思,可重鏡心裡沉沉的,它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陌生得很,它要去找主人。
“掌柜的,你去哪裡?你等等我。”阿藏追上“高良姜”,一著急捉住了對方的手,冰涼得很,他急道:“手怎麼這麼冷?”
重鏡妖獸抽出手,冷冷道:“滾!”
按照和尚平時的個性,他要冷嘲熱諷了,可這一次,他張張嘴卻沒發出一個聲音。阿藏目送著“高良姜”進了樓中,大門對他關上,他默默往回走,其實他很想和高良姜拉著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告訴他這幾天自己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怎么九死一生,怎麼險象環生,聽到花朝說他們來了以後,自己又是怎樣欣喜若狂,一整日在外面打探他們消息。阿藏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也只想跟掌柜的說這些,哪怕聽掌柜的笑話自己兩聲也好。
垂頭喪氣。
走暗道回了眠花樓山後的佛洞,師父仍在打坐,阿藏坐在他身邊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藏,怎麼了?阿藏?”師父喊他。
阿藏恍然未聞。
那叫花朝的小丫鬟拿胳膊肘一撞他,“阿藏哥哥,大法師問你話呢。”
“哦哦哦,師父。”阿藏挺不好意思,“師父,你喊我?”
“阿藏,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你說出去找去往人間界的路,找到了嗎?”師父問。
“未曾。”
“你的朋友們呢?”師父慢悠悠又問。
“……也未曾。”
“阿藏哥哥,你怎麼看著這麼萎靡?就好像,就好像……”花朝抬著頭想,靈關一閃,“就像樓里的花娘姐姐們沒了託付的客人一樣,這叫什麼?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