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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五小姐芝芝幾乎一般無二。
餐廳里死一般寂寞,鄭芝蘭的生母三姨太一口氣沒提上來,仰面倒了下去。然後家僕們喊醫生的、扶老太太的、撤盤子的亂亂鬨鬨,金錦珍恍惚中被丈夫拖倒了樓上房間,鄭宏文指著她大罵,可她什麼都聽不到,只是不可思議地看著鄭丈夫,腦子裡全是玉樓春那張臉,跟芝芝那麼的像。
這事兒誰也不敢探究、不能探究!誰知道這四少爺的相好和五小姐撞臉是怎麼回事呢?沒準兒就是巧合,剛好四少爺喜歡那人,撞臉了五小姐。
鄭府上誰都不敢再提這事兒,而鄭宏文索性自暴自棄,也不回家了,天天就住挹翠樓了,把那兒當成了家。
日子就這麼僵硬地過了幾個月,直到兩個月前,湖南夏家傳來消息,有意合作,聯合北方政.府,一舉控制兩湖之地。鄭培謹大喜,他這個總統是從早死的前任手上接過來的,功績全無,他很需要這樣強有力的合作夥伴。為了進一步鞏固合作成果,鄭夏兩家曖昧一笑,決定聯姻。
老鄭家適齡未婚青年只有五小姐鄭芝蘭,就她了。鄭培謹要漂漂亮亮地把小閨女嫁出去,不能有半點影響這樁聯姻的因素出現。本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到了日子,把鄭蘭芝嫁到長沙去,讓她遠離這是非地方也好。
可夏家長子突然來了。
三姨太心說,這夏家大少爺要是聽了府里誰的閒言碎語,跑到挹翠樓看了那妓.女,自家這婚事還怎麼談?鐵定要誤會咱家閨女啊!芝芝這孩子不是大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已經算是命苦,萬不能因為這樁事把好姻緣給毀了。玉樓春啊玉樓春,你別怪我心狠!
拿出體己私房,找兩個人,說是四少爺相邀,把玉樓春約到了天橋那邊的酒樓談話,連威脅帶恐嚇,意思讓這姑娘遠走他鄉,永不出現。中間沒談攏,兩人動起手來,推推搡搡之間,玉樓春栽下樓去,身死命隕。
三姨太幾乎是魂飛魄散回了家中,跟兔子似的窩了幾日,結果誰都沒來找她麻煩。其實,這事兒要沒有鄭培謹默許,她上哪兒找人去?奇怪的是,鄭宏文竟也沒找她麻煩,甚至連家都沒回。三姨太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可是眼看著要出嫁的芝芝卻病了。
今天是年初二,三姨太一個人回了娘家,她卻不知道,自家閨女因她失手殺人,這會兒命都快沒了。
小竹自然講的沒這麼詳細,她是三言兩語、含糊其辭說了個大概,阿藏聽懂了,世間害人不外乎三個原因:情殺、仇殺、財殺,這鬼物是跟五小姐有仇,要殺了她。
“你家四少爺呢?他妹子都要死了,他也不回來看看?”
“四少爺……哎,四少爺回來了。”小竹往樓下一指,有個一桌體面的年輕人往這裡疾走而來,“那就是。”
待鄭宏文上來了,阿藏抓著他先把脈,很正常,沒有半分異象,看來鬼物沒對他下手,只是一心一意要殺了鄭芝蘭。
阿藏心中有了定論,既然它是要殺人,不是救人,那小掌柜的生機就是全被它用在這裡了,別的地方沒有了。只要斷了鬼物的法術,那小掌柜就搶回了半條命來。
太陽升得挺高了,樓下池塘里的水也被舀得差不多,露出了裡面的淤泥,那一個個親兵就像是黑爛泥做的人,滿臉滿身都是泥,不敢開口抱怨。
阿藏跑到池塘邊,這些人一個個露出了白眼珠子。
“把池塘里的王八都給我撿上來。”水淺王八多,這池塘里還真不少王八,全躲在爛泥里,一踩一個準。
鄭副官小心翼翼問:“法師,這留著有什麼妙用嗎?”
“一會兒我帶回家熬補湯。”
鄭副官也不敢多說,連聲“哎哎哎”,下令讓眾人捉王八。王八這玩意兒不好捉,你別看它動作慢名聲臭,真要惹急了咬住了人,能把人活活痛死!大家知道這和尚是故意捉弄他們,敢怒不敢言,一腳深一腳淺,在爛泥里艱難行走,尋找王八,一多小時過去,岸邊盆里的王八數不勝數。
“沒了——鄭副官,我們能上來了嗎?”這會兒是北京的冬天,這池子是鑿開了冰面才下來的,這一會兒爛泥里都結晶出了小冰渣滓,眾人抖得話都說不利索。
阿藏說:“再找找,怎麼就這麼點兒王八呢?你們府里就這麼些王八嗎?不止吧。”
鄭副官裝作聽不懂,喊道:“再找找,誰再找到了誰上岸。”
眾人含淚摸爛泥,岸上的和尚真不是個東西!
終於,有人又摸到了一個硬東西,興高采烈道:“我摸到了!”歡歡喜喜要上岸,一邊的弟兄把他拉下來,“眼瞎啊,這就是個繡花鞋,瞎糊弄。”搶過來要扔。
阿藏喊道:“別扔,我就要這個。”
第25章 繡花鞋1
清洗一番之後, 可以看出這是一隻做工很精緻的繡花鞋,巴掌大小,鞋面上繡著鴛鴦戲水,鞋頭上縫了一個成年男子拇指大小的珍珠, 一看就不是凡物, 恐怕比宮廷御製都不差多少。
鄭宏文也在這裡,看到這繡花鞋, 下意識說道:“這不是春兒的鞋嗎?”玉樓春為了這隻鞋沒少費工夫, 緞子是前門街上瑞服樓里有名的繡娘繡的。那繡娘是個寡婦,貞潔烈女, 原還不肯接挹翠樓的單子, 最後是拿了他鄭宏文的名帖給了瑞福樓掌柜的,才有了這等精緻絕倫的繡面。珍珠來頭也不小, 是他娘嫁妝裡頭的,一共是十個圓潤的珠子,據說是祖上朝廷賞下來, 鄭宏文費了好大力氣,才從他娘那裡騙來了一顆。